焦芳这一番大义凌然的斥责,顿时让刘健憋得老脸通红。
毕竟是一个办公室工作的同事,何况我还是你的领导,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当着这么多人指责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同志,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很不好!
他知道焦芳此人无耻之尤,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完全不顾情面,说撕破脸就撕破脸,一点余地都没有。
可问题是,人家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自己支持刘大夏,确实存着私心。
最难以反驳的,就是事实。
无论你多么能言善辩,在事实面前,也只能闭嘴。
不过话说回来,焦芳也不是好鸟,别看他一副大义凌然、义愤填膺的模样,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都是千年的狐狸,焦芳了解刘健,刘健又何尝不了解焦芳。
焦芳之所以支持杨一清,只因为他是靖王的狗腿子,眼下他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去维护靖王的利益,只有主人得了好处,他自己才能分一杯羹。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站在这个位置上,靠的不是刘健,而是靖王。
因此,他可以得罪除了靖王之外的所有人,哪怕是顶头上司,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那些所谓的清流看不上自己,可以同流合污的,又被靖王几乎收杀了个干净,其余的也乖乖夹着尾巴做人,现在谁还敢跟自己一起?
所以,除了抱紧靖王的大腿,自己别无选择。
张鹤龄收到两封奏报,一封是内阁的,一封是焦芳的“小报告”。
看来,这几个老家伙还是信不过自己的,不过无所谓了,给他们些时间。
毕竟自己还年轻,熬也能把这些老家伙熬出来。
“启奏殿下,杨一清求见。”
“传!”
杨一清风尘仆仆,满脸的风沙,但是难掩心中欢喜。
“臣杨一清叩见靖王殿下!”
“免礼,赐座!”
张鹤龄看到杨一清的脸色,心知定是谈判有了结果。
“杨大人,这一趟可有收获?”
“哈哈哈,”杨一清脸上笑开了花,说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瓦剌人同意了!”
张鹤龄点点头,此战全歼鞑靼部,对瓦剌来说也是不小的震慑,只要大明给瓦剌点好处,不怕他不同意。
“具体如何,说说看。”
“下官依殿下的指示,将瓦剌部和鞑靼部争议的地方,划给了瓦剌。瓦剌大汗阿喇哈青森亲口承诺,自斡难河以南,都是大明国土,瓦剌绝不染指,并会在近期递交国书,愿与大明永世修好。”
说到这里,杨一清激动地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殿下啊,您可知道,我大明的增加了多少国土?”
张鹤龄淡淡一笑,问道:“多少?”
杨一清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个北直隶那么大!”
“确实不少,”张鹤龄想了想,说道,“只是,这些土地远在大漠深处,如何管理是个问题。”
“这个……”
杨一清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想后面的事。
之所以一直是蒙古人抢大明的边镇,而大明很少去抢蒙古人,主要是因为两者生活方式的差异,一个是游牧为生,赶着牛羊走到哪算哪,一个是农耕为生,定居之后就再也不想离开。
因此,蒙古人可以跑过来抢你,但是你却没办法去抢人家。
现在鞑靼部的领土已经被打下来,这么一大片的漠南之地,该如何管理?
派兵驻守吗?
地方太大了,这需要多少人才能守得住?
如果将兵马驻派到边境一带,需要多少钱粮?
因为大漠中不能种粮,所有的粮食只能从中原运输,这样一来,路上人吃马嚼,又是一笔不小的损耗。
难不成,打下来的疆土不去守?
若是放任不管,漠南之地早晚成为瓦剌人的牧场,抑或是再冒出来一个中兴之主,振臂一呼,统一整个草原,然后整顿兵马,直指大明。
如果是这样,今日一仗,岂不是白打了?
守又不能守,放也不能放,这可怎么办?
“不知殿下有什么好主意?”
张鹤龄指着舆图说道:“虽然新的疆域线已经向北延伸至斡难河一带,但是,我们现在无法布置兵力,只能徐徐图之。”
一边说着,张鹤龄指着陕西以北的地区,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河套地区,这里是可以耕作的,建立卫所,朝廷再拨发一些钱粮,从内地迁流民过来。”
河套地区,古称河间,泛指黄河几字弯一带的土地,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秦朝时,蒙恬率军打败匈奴,夺下阴山之南的土地,筑朔方城,设朔方、云中、九原等郡。秦末乱世,楚汉相争,匈奴趁机又夺回阴山,实力大增,刚建立的汉朝都只能避其锋芒,以和亲相抚。直到汉武帝时,出了两位战神级别的大将卫青和霍去病,奇袭龙城,封狼居胥,才最终将阴山彻底夺回,将阴山南麓的土地牢牢掌握在手中。
自明朝始,东起贺兰,西至吕梁,南连长城,北依阴山的大片土地统称为“河套地区”。
在丰富水资源的滋润下,河套地区拥有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外加秦渠、汉渠、唐徕渠等人工灌溉系统的普及,整个地区非常适合农牧业发展,有“塞上江南”的美誉,民间也流传着“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
在古代,畜牧业不仅是提供肉食,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战略资源——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