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时期,官员的身份证叫鱼符,上面写着官员的名字,分金制、银制、铜制三种区分持有者官职大小,到了明朝,这种独特的鱼符变成了牙牌,是一个由象牙或金属制成的牌子,上面刻有官员名称籍贯职务等等信息,平日就挂在腰间,比较方便。
随行的家丁将刘健的牙牌递过去,守城的几个小兵左看右看,却看不懂,因为……他不识字。
“总旗大人,您看看这个!”
一旁的总旗官走过来,接过牙牌,顿时吓了一跳,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大一个官?
“见过首辅大人!”
几名守城的小卒一看到这阵势,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刘健撩开车帘,说道:“行了,都起来吧。”
“谢大人!”
“我来问你,此地这场雨下了多久了?”
总旗官想了想,说道:“断断续续有十来天了。”
刘健心中暗暗叫苦,十天暴雨,黄河下游肯定完了!
“雨势大不大?”
“开始三天很大,后来小了些。”
“唉!”刘健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派一个人带老夫去见你们的布政使大人。”
费从简做梦也没想到,内阁首辅刘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刘健面黑如铁,上来就气咻咻地说道:“费从简,你干的好事!”
费从简愣了一下,问道:“刘大人,您这是……”
“还好意思问!”刘健心中只想着受灾的百姓,当下直奔主题,问道,“灾民怎么样了?”
“灾……灾民?”
刘健不耐烦地说道:“快说,黄河下游的灾民现在到底如何?”
费从简脑子里充满问道,说道:“刘大人,您说的是什么灾民?”
“这还用问!”刘健简直气急,怒道,“老夫就不该给你批那奏折!”
费从简这才大概明白了几分,问道:“您是说,下官那封申请挖掘黄河大堤的请奏?”
“当然!”
外面大雨倾盆,刘健心中亦是沉痛不已,大灾面前,你这个布政使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官是完全按照朝廷的指示……”
“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你我都有责任,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救人,准备开仓放粮吧。”
“大人,你这是……”
“别说了,我既然来了,出了什么事自然有我兜着,你只管照做就是。”
“可是,靖王那里……”
“靖王那里我去说,他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我这个内阁首辅不做了。”
“刘大人!”费从简实在憋不住了,大声说道,“哪有什么宰庆,嫩搞错了吧?”
情急之下,一口河南普通话都出来了。
“你要知道……什么?”刘健满腹疑惑,问道,“嫩说啥?”
“下官是完全遵照朝廷的指示,加固黄河河堤,并疏散低洼处的百姓,暴雨来临之时,大部分人都撤出去了,并没有发生灾情。”
刘健愣了许久,问道:“你确定?”
费从简用力点点头,道:“人命关天,怎可戏言?”
这下子轮到刘健糊涂了,我给你的批复明明是同意挖开河堤,谁让你加固河堤了?
还是什么疏散低洼处的百姓,我说过这句话吗?
内阁票拟的最终意见都是经过刘健之手的,不可能是其他大学士瞒着自己篡改了批复。
想到这里,刘健脑子里出现一个人,便问道:“你刚才提到靖王,是什么意思?”
费从简疑惑地问道:“靖王的两道诏令,一道是加固河堤,疏散百姓,另一道是关于百姓迁徙一事,您不知道吗?”
刘健现在脑子里很乱,问道:“如何迁徙?”
“说是若有灾情,失去房屋土地的百姓,均可报名迁徙至建州府和大宁府,当地官员不可阻拦,还要负责沿途迁徙百姓的食宿。”
“诏令拿来我看!”
费从简赶忙取来两道诏令,拿道刘健面前。
刘健打开后,看到诏令上面写的确实和费从简说的一样,日期是在内阁批复下达的第二日,也就是靖王刚刚回京那一日。
再看落款,最上面是皇帝之宝,下面是靖王的大印,最下面是内阁的签字,焦芳。
当日在大殿之上,张鹤龄曾经和百官约定,所有奏折的批复、昭告、谕旨等,必须有皇帝的印章、靖王的印章和内阁的签字三道程序,无论缺了哪一道,都视为废令。
这个约定本身就是一道诏令,已经下发到各地衙门,让所有官员知道,什么样的诏令才是有效的。
问题就在内阁签字这块,平日里,都是自己来签,偶尔也会让谢迁等人代签,但是,从来没有让焦芳签过。
可是,人家焦芳也是大学士啊,地方官员只看到大学士的签字就够了,谁也没有规定,焦芳签的字无效啊!
刘健思索良久,当初让焦芳入阁,本来是为了让靖王难看,却没想到,人家还有变废为宝的本事,这样的人,也能做到人尽其用!
看到刘健脸色不对,费从简试探着问道:“刘大人,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莫非,这道诏令有问题?”
刘健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没有,老夫只是来看看,你执行的如何?”
费从简说道:“下官自然是遵照朝廷的安排,刘大人是对下官不放心吗?”
刘建摇摇头,道:“黄河下游是水患高发地,老夫放心不下,特地前来看看,万一有什么情况,可就地处理,否则,你还要往京城送奏折,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
费从简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多亏朝廷的诏令来的及时,否则,就算我们不挖,黄河也有决堤的风险。”
一提到开挖河堤,刘健心中也是一阵后怕,险些酿成大错啊。
张鹤龄啊张鹤龄,你又擅自做主是不是?
幸好这次你又是对的,否则,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