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绻涟把小五放在了一家酒场外,一个人走进了漆黑的屋子。
店主就在街边看热闹,一会儿估计就会跟着人潮往望塔去。
绻涟的脚步如细羽一般,毫无声音,整个屋子里都静谧的吓人,哪怕她的呼吸声,也是那样的细绵若无。
她推开了账房的门,来到锁着的钱柜前,找出撬锁的工具,一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一边扭动着铁丝钳。
等柜门打开,绻涟迅速果断的拿了一捆纸币和一袋银币。她露出了得逞后得意的笑容。
然就在她关上柜门时,屋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知道小姑娘你在屋里。”
绻涟一愣,缓慢的站直身子后,贴着墙壁慢慢挪到了门口,听着比自己呼吸声还要剧烈的心跳,她不安的等待说话的人靠近。
“你应该知道我。”
说话的人是个老头,听着年龄不小。
“你应该出来跟我见一面。”
绻涟怔在那,这人一定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否则小五一定会想办法告诉她。那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在屋里吗?!
可她始终没有觉察到?!
她慢慢走了出去,看着老头站在一盏灯下,昏暗的光下,他花白的头发反着油光,瘦削的身体撑不起那身破衣服。
等到绻涟定睛一看,吓得她魂魄都破碎了,心都要停止跳动。
这是马霜。
消失了一个夏天,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认识我?”
“当然。你跟在千荷身边。你帮她做过很多事,她会给你钱。”
“所以呢?她找人顶替你,你已经死了现在。”绻涟摊摊手,放松了表情,却不敢懈怠警惕。
马霜勾出阴险的笑容,嘲笑道:“可我没有死。”
“那你现在是要干嘛?”
“我想问问你,那些孩子去哪了?”
绻涟听到这,不由的冷笑:“你不会还想着干你的老本行吧?孩子们早跑光了!奇拉夫人也不会再收孩子了!”
“为什么?”
“她自己都不保啊,千海舟和千荷联手,想要杀了她。”绻涟毫不在乎的说出口,这不是什么秘密,政堂内人尽皆知,千海舟敌对奇拉夫人。
只因为奇拉夫人自从当上了社务司司长,军火的事有一半都在简舍手里操控,以至于又多了很多人从里面克扣。千海舟能拿到的就更少了。
此外,也是千荷在不断的拱火,奇拉夫人不断将自己和违背法令的事摘干净,就是为了稳坐这个社务司司长位置,依仗她的背景和手段,她或许也会成为政堂内,争夺下一任城主之位的储位者。
储位者不是受封名衔,只是政士们给最有可能合理继承城主之位的人扣的帽子,而若是其他人篡位,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如今千海舟要随行辰弥谢尔离开迩周,所以说这个计划的重头戏,又落到了千荷身上。
离开了酒馆,绻涟没有再理会跟踪自己的卡琴,就直奔雀跃街道,寻找千荷。
但这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顺利。
她不知道支持着马霜活到现在的人是谁,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已经盯上了千荷,更不知道,千海舟的人在什么地方,奇拉夫人的人又在什么地方。
千海舟虽然不在,宛若蒙蔽双眼,但只有陷入黑暗的时候,爪牙才挥舞的更剧烈。
因为什么呢?因为迪恩所说的——恐惧。
这不是她第一次走进雀跃街道了,但却是她最紧张的一次。
马霜的重新出现,告诉她了一个警示——一切都没有结束。
绻涟看着每个人的眼神,或狐疑,或打量思索,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里的人从未忽视过她,没有人对一个陌生人没有警惕。
“嘿!”一个胖男人突然撞到了绻涟,他举起肥厚的手掌,将戴满金戒指的手指怼在绻涟的肩膀上,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小五赶紧上前扶起绻涟,然后转头看向蔑视的低头看向两人的胖男人,恼火的道:“你在干什么,姐姐没有走你的路!”
“可她的衣边,碰到了我的靴子!”这应该是在这条分街收保护费的人,这些人不是奇拉氏的走狗,就是漆冥家的奴隶。
“那就当是姐姐给你擦了鞋,你还得付钱呢!”
绻涟听到小五说这话,吓得也顾不上自己磨破皮的伤口,连忙站起身,却还是没来得及保护小五,眼睁睁看着他被那男人一脚踹翻在地,倒在自己面前。
男人气的破口大骂,飞沫如雨:“你个没爹没妈的!小小孤儿舔鞋都不配!趁我现在还没下狠心,赶紧爬走!!”
绻涟扶坐起小五,看着他因疼痛而用力按压着肚子,悲愤不已的她站起来就要拔出自己的剑,却被男人嘲讽起来:“还有把好剑,昨天客人落下的吗?”
胖男人不在乎绻涟满脸的羞怒,直接伸手拔了出来,看着那绝无仅有的铁制和轻身感,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没见过?”绻涟的声音低哑扁平,比那鸭子还难听,却又胜似鹰啾。
“你是生面孔。”
绻涟听男人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冷冷一笑,继续说:“当然。所有人都不愿跟我打交道,所有人没来围观好戏,也不打抱不平,不是因为你够肥够壮!”绻涟一把夺回自己的剑,继续道:“只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不敢随便站立场。”
“你也摸爬滚打不少年了吧?可你的鞋脏了……”绻涟没有将剑合入鞘内,而是一剑刺穿了男人的靴子,痛的胖男人肉脸哆嗦,虚汗大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