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梅尔将马克拉到船上,拼命的朝对岸划去。
在夜色里,马克看着那一点火光慢慢消逝,他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无法再去改变结局了。
回到克亚城时天已经亮了,马克没有休息,他辗转反侧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德兰夫人的背影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直到晌午,马克忽然惊醒,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日头,翻身就往议事厅走了。
他目之所见,所有人都在往议事厅跑,门口的士兵都满目血丝,脸色极黑,议事厅外站着几个行伍队长,有的倚着梁柱,有的叉着腰,他们目光都落在了走来的马克身上。
他们皆像匍匐在马克脚下的臣子一般,低头朝他行礼。
马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望着议事厅中满屋子人,却沉默十分。
他的心和屋里的气氛一样沉重,拨开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走到人群前面。
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布,布上面放着一颗干净的头颅骨,头颅骨旁,放着一张完整的人头肉皮。
那合目的面孔,正是德兰夫人。
而德兰夫人头骨下是一封信件。
看到马克到了,明夏尔才绕过沉默的明雯儿,走到桌旁,拿起信件宣读。
“马克骑士,鱼和熊掌皆不可得。”
明夏尔的声音刚落下,就有斥候跑来,说带来了探子的消息。
说德兰夫人黎明的时候自杀了,去世前告诉探子说争取制衡,稳定和平。
马克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头骨,心好似沉入大海,那原本搏动的心跳在大海中,消逝的无影无踪。
“既然德兰夫人的遗愿是制衡,我们必须和封氏,在绮罗运河对峙。”
他回头看着人群外的柯梅尔,人群渐渐散去,柯梅尔最后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也转身离开了。
等到柯梅尔也走了之后,马克才又看向明雯儿。
她靠自己爬上了桌子,慢慢靠近那可怕的头骨,最后爬到只剩下一寸就触到那骨头时,她没有再动了,而是把头埋到手臂中,匍匐在德兰夫人的头颅前,无声的抽泣着。
那是她的母亲,她母亲,支离破碎的一部分,她的心好似同那血肉剥离骨头时一样痛。
马克缓缓走到明雯儿旁边,却不知道能做什么,能说什么。
这时的明雯儿却站了起来,她擦了脸上的眼泪,目光那样的坚毅:“我要找到我母亲的尸身。”
“城主……”
“封乔弗不可能留着夫人的尸体的……”明夏尔无奈的劝说明雯儿。
“我一定要这么做。”
“城主……”马克又叫了一声,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马克道:“我去和他谈判。”
“你疯了……”
“我没疯。”马克反驳了明夏尔,然后继续说:“我一定要回德兰夫人的尸身。如果我身入均天城囹圄,城主不要救我,请抛弃我。”
“怎么可能?”明雯儿皱眉。
马克仰着头,望着明雯儿:“这是我应得的。”
他安排了遣伊保护好城主后,离开了议事厅,他做了做整顿,朝河对岸发出了谈判消息,就独自一人出发了。
柯梅尔没有拦着他,他不会再去冒险了,他是御军台的司令,他不能死在那里。
于是马克拿出了自己的剑,又穿上了克亚城的铠甲,他站在一叶扁舟上,随着浪涛,去了南岸。
他穿过了虎视眈眈的军队行伍,走进军帐群,又被士兵带着走进了城门城区的流民所,离开了黑蝇窝,终于到了封乔弗如今的府邸,就在城门城区少见的富庶之地。
马克跨进了大门,两侧站着两列士兵,封乔弗在最前面站着,群冰就在他身边。
望着封乔弗那双愈加黑暗狡诈阴险的眼睛,和他瘦削如虫的身影,马克都恨不得从当间掐断他。
然而此刻他还要向封乔弗行礼,和他和气的说话。
“好久不见。”封乔弗张嘴:“我还记得,你从泥坑里站起来时,是什么样子。”他冷笑着往下走了一步,看着马克的铠甲:“当年当了我封氏的逃兵,如今还要当明氏的逃兵吗?”
“城主,他还是斯伯捷迪成的逃兵。”
“你不配提迪成皇帝!”马克愤怒的朝群冰大吼。
群冰不为所动:“马克骑士在我们均天城还有一位故人。”群冰招手,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佩刀又背弓箭,看起来有三四十岁。
马克扭过头看去,那张脸他永远都不会忘,亚达在青云丘陵里救了他无数次,甚至给马克指了一条活下去的路。
他没有死,甚至站在了群冰身边。
“亚达?!”
“真庆幸,你还记得我。”亚达笑了笑,站稳后扶着刀柄。
“就是他,带着他的同伴,把德兰夫人带到均天城的。”封乔弗搓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望着马克的反应。
听到封乔弗的话,马克不敢置信的望着亚达,刚上前两步,就被士兵拦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肯定在克亚城!”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五十金币。”亚达比了一个“五”的手型,继续笑着说话。
“如今德兰夫人尸骨未寒!你这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