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人来了六合县,顾至伦似乎惊出一身冷汗,接下来的戏码自然是他向何良工告罪,而后率领一帮随从前呼后拥走了,留下何良工一个人闷头瞎捉『摸』。
正如顾至伦所说,何良工虽然在六合混出了名堂,可他毕竟是奴才。受到身份的限制,但凡是官面上的事情,他鲜能『插』得上手。
何良工的厉害是在商人中,是在市井中,在六合这一边,顾家在官面上另有其人负责,此人便是六合县县丞乔志松。
何良工手中掌握再多资源,他再有能力,那也必须听乔大人的。
何良工听顾至伦的口气,顾至伦竟然连聂永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他和小厮的谈话中还提到了詹大人,南直隶总督詹天启?
詹天启乃直隶总督,兼南兵部侍郎,兼南府军大都督,官居二品,这样的高官在何良工这种小人物眼中,那简直就像是天一样的存在。顾至伦竟然能和詹天启有关联?
不得不说,顾至伦演的这一套戏码把何良工给震慑到了,他刚开始还以为顾至伦是个落魄到走投无路的商人呢,可是见面之后,他看到顾至伦的气度风范,哪里是落魄之人?人家心气高得很。
最后,顾至伦因为聂县尊的邀请而不得不离去,这中间在何良工看来更是了不得。
关键是他不认为这中间有做戏的成分,因为顾至伦没有必要这么做啊,两人又没有利益纠葛,顾至伦犯得着打肿脸充胖子来做戏么?何良工心中压根儿就没有往那边想呢!
顾至伦这一招棋自然就走成功了,只是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下棋的人可是陆铮呢!
此时的陆铮跟着聂永在县衙外面的烈日下炙烤着呢,六合县县尊聂永,县丞乔志松和崔京,主薄丁文杰,典史费岑等大小官吏,包括全县的衙役齐齐都站了出来。
众人在烈日下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才远远看见南直隶总督詹天启的轿子在前面冒头,总督出行,排场惊人,敲锣打鼓,八抬大轿。
街两旁的行人早就被清空了,陆铮远远看着浩浩汤汤队伍往这边走过来,心境复杂之极。
他脑子里隐隐想起项羽说过的一句话“大丈夫就当如是!”,詹天启官拜二品,皇上身边的红人,同时又是太子的心腹肱骨。
皇上派他来主政南方是有深意的,就目前而言,詹天启还只是初来乍到,这里有豪门权阀,也有戴党的力量,另外还有各种小股势力不提。
众多势力云集在此,相互交织,詹天启单枪匹马过来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容易,而他这个二品官,在收敛低调的情况下,还有这般排场,由此可以看出大康朝官员的官威之盛。
詹天启是文官领武职,随从都是清一『色』的兵勇,轿子放下之后,聂永领头率领所有人齐齐俯首,口称:“下官某某见过总督大人!”
按照大康的礼仪,平民见官要下跪,官员见皇家要下跪,而官员上下级之间拜见则没有下跪的礼仪。只有武官军帐之中,下级官拜见主帅需要单膝下跪。
陆铮站在聂永身后,他偷偷抬眼,终于看清了詹天启的面容,詹天启今天穿着二品官员大红的圆领补服,头戴乌纱,腰上束着玉带,年约五旬,形容伟岸,官威十足。
他目光扫过现场所有人,轻轻颔首,径直便往内走。
衙门里面早就备好了茶水,詹天启被请到了上座,落座之后,他淡淡的道:“我今日过来是来巡查军营,顺道便来瞧一瞧咱们六合县的县衙门。”
“六合县,兵家重地,尔等守护这一方,职责重大,诸位可明白?”
对这一些官样文章,六合县自聂永以下各位官员自然都连连称是,而现场的气氛却没有因此而缓和。
两位县丞乔志松和崔京都等着看热闹呢!不久之前,六合县县令之争空前激烈,乔志松以前是刑部主事,有资历。而崔京则是应天府的照磨出身,在上面也是颇有关系的人,然而结果是他们两人都没能当上县尊,反倒让名不见经传的聂永坐上了这个位置。
本来,很多人都议论,说詹天启到了江南肯定会在江南权阀和戴党中倚重一方,搞连横之策,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詹天启的选择赫然是独辟蹊径,硬想自己走一条路出来。
这不,大家都等着瞧聂永的表现呢!聂永来六合也有了好几个月了,就他目前这情形,只怕詹天启的耐心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要不然,詹天启堂堂的二品大员,两个月已经来六合三次了,前两次都是他把聂永召集到了军营去说话,而这一次他则是直接到了六合县衙来,很显然,他急了。现在在场的人都想看看聂永怎么应对这个局面呢!
“嘴上说明白不管用,关键是要落实到行动上!现在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六合县能不能肩负起应有的责任,聂县尊,你表给态?”詹天启道,他的目光如冷电一般盯住了聂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