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敬年曾经经历过丧子之痛,因而对阮少林更是看重,这一次阮少林在扬州参加院试没能得第一,他就担心孩子的自尊受到伤害,便立刻修书回去把阮少林叫到了应天,准备亲自调教呢!
阮氏一族,门户很大,单单阮敬年就有七个儿子五个女儿,七个儿子再开枝散叶,阮敬年的孙子一辈一并算上足足有七十多人。
这么多孙子辈,能够得到阮敬年看重的唯有阮少林一人,阮少林小时候才学便颇惊人,阮敬年怕他少年得志,硬是将他压了几年,今年阮少林才过十八岁,如果明年能开恩科,他二十岁不到便能得中举人。
不夸张的说,阮家以后的未来就压在阮少林身上了,至少在阮敬年这里,他是这样期望的。
阮少林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面,管家便来请他了,他微微皱眉,道:“汪叔,你跟爷爷说我身体不适,明天再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这……四公子,您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事情了?”
“没有!就是觉得不太舒服,想早点休息!”
打发走大管家,阮少林将丫鬟婆子们全部赶走,一屁股坐在交椅上,像是被人抽了魂儿一般,过了很久,他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厉声道:
“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啊!”
阮少林今天怀着极大的信心去碧云诗会,其意图很明确,就是想借助这个机会让金陵学界见识一下他的才学。
他初来金陵,籍籍无名,在诗会上力压其他才子,从而脱颖而出是他立足的最捷径。今天他已经成功了,他的《临江仙》在今日诗会上技惊四座,让所有人折服。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碧云阁范朵朵姑娘在最后出来谢礼的时候,她唱的《临江仙》赫然不是他所作,而是另外一首词。
更可气的这一首词的确要高过他的作品,阮少林等着范朵朵姑娘给他谢礼,等到这个结果,周围很多人都看着这一幕,他阮少林的脸往哪里搁?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阮聪为此事替侄子打抱不平,直接凑到了范朵朵面前质问此时,范朵朵就一句话:
“《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是今日这个词牌第一佳作,阮公子难道有异议么?”
阮聪当即哑口无言,却忍不住道:“请问姑娘,那这一首词究竟是谁所作?莫非是李木么?”
“咯咯!”范朵朵轻笑一声,道:“阮兄可知道那一首《将进酒》?今日这一首《临江仙》也是这位才子所作!诸位,我给大家再唱一曲《青玉案》,亦是这位才子的惊世之作,我想今天的谢礼这位才子虽然不在现场,但是他配得上这样的礼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阮少林轻声念着这首词,用力的一拍椅子扶手,悲声道:“陆铮,你……你真要扬名,为什么偏偏要踩着我上去?以你之才,需要凑诗会的热闹么?”
阮少林心中生出无限的失落,这种失落不止是因为他没能扬名,遭遇到了羞辱。更重要的是陆铮的存在,让他感到自己的才学根本无法超越对方,这个现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从小就是天才,在同龄人中无人可以比肩,他已经习惯了比别人聪明,直到他遇到了陆铮之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最引以为傲的才学比之陆铮远远不如。
院试他居于次席不服,在院试宴会上想着找回场子,却被陆铮一出手便灭了。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不仅是他,当场所有的才子没有一个人敢迎战,陆铮以碾压的姿态羞辱了现场所有人,包括阮少林。
经历了那一次挫折之后,阮少林卧薪尝胆,闭门苦学,这一次来金陵之后,他想着尽快在金陵立足,而后在明年恩科绝对反击,一雪前耻。
可是他这个念头还在酝酿,今天碧云诗会就遭到了当头棒喝,陆铮的两首词秒杀了碧云诗会的所有才子,范朵朵今天的谢礼就唱了这两首词,所有人都惊呆了,却又无可奈何。
这两首词很快传遍了,而词的作者陆铮根本就没出现,他甚至不需要『露』面,便能名扬四方,阮少林怎么跟人家比呢?
“少林,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儿?年轻人心胸要开阔,不要遇到了一点事儿就闷着不说,好不好?”冷不丁一个声音在阮少林身后响起。
阮少林惊呼一声,倏然站起身来扭头道:“爷爷,您……”
阮敬年一脸慈祥的走进门,道:“少林,是因为那一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词么?”
阮少林愣了愣,眼眶泛红,过了好大一会儿,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他道:
“爷爷,我今天丢了阮家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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