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德下江南,秦王龙兆桓则是拖着迟迟不敢回京,他不是傻子,京城眼下的局面危若累卵,他会愿意回来力挽狂澜?
因而,当歆德帝的船队通过漕运离开京城之后,整个京畿关内和两河之地,陆铮成了唯一的掌控者。
临走之前,歆德帝在码头见了陆铮,一些日子没见,他看上去精神矍铄了很多,他对接下来的江南之旅他似乎一点也不沮丧,反而颇为期待和兴奋:
“江南一直就是我大康国本之地,当年太祖立国,建都金陵,金陵之地乃龙兴之地。朕此次再赴金陵,当效法太祖,励精图治,为国为民!”
对歆德帝这席话,在场的众人谁都没表示,苏星海这个留守宰相最是沮丧,文武百官都去了江南了,独留他以及几个老弱病残守京城,关键是京城马上就要空无一兵一卒了,他苏星海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能守住京城?
歆德帝拉着他的手,倒是说了很多贴己的话,只是苏星海能听得进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最后歆德帝专门对陆铮道:“陆卿,你是朕的千里马,京畿之安定全在你手中。朕的羽林军给了你,你的兵锋所指便师出有名,你代表的是朕的王者之师。辽东铁骑虽然强大,但是叛逆之师岂能挡王者之师锋芒?
你记住了,京城可以守,但是等太子回来,他必然会让你主动出击,平叛山东终究还是要靠你!”
陆铮心中拔凉拔凉,听歆德帝这话,他是铁了心要将他往山东顶了。此时的山东风云际会,辽东铁骑如狼似虎,陆铮区区几万兵马岂能和他们抗衡?
如果陆铮不是此前见过陆长河,此时他心中一定会很发慌,因为他无法准备的把握事情的方向和分寸。
可是现在,他的内心平稳得很,他已经可以推演出接下来局面的走向了,对陆铮来说,他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其他的一切他都顾不上了。
乱世啊,必然的结果是实力为尊,道德沦丧,大康天下大乱的局面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无法逆转了,陆铮又怎么会傻乎乎的自己冲上去当炮灰?
歆德帝率领文武百官的船队远远的离开了码头,这一天京城的天空无比的灰暗,来自北方的沙尘暴席卷了京城,这似乎也预示着从此以后,大康将走向崭新的,不可预知的局面了!
歆德帝前脚刚走,童子就传来了消息,称太子(秦王)的兵马已经从西北回撤,准备即日回京,太子浩浩汤汤率领的十万人马,踌躇满志的平叛陇右,结果未伤对方一兵一卒,这样的事实真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京城西郊,陆铮带着聂小奴还有童子三人登山,不远处归隐寺的山门已经在望了。陆铮幽幽的道:“你看看,陛下刚刚离京,太子就回京了,由此看来,这大康的舒适之地终究不是我的去处,接下来又得刀口舔血,过苦日子了!”
童子抿嘴不语,聂小奴却道:“他们皇族的父子打架,其他人跟着遭殃送命,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陆郎你就是太软弱,倘若是我遇到了这种事儿,我哼!”
聂小奴哼一声,语气中有一股杀意浮现,陆铮哈哈一笑道:“我可比不上咱家的小奴凶哦,只懂逆来顺受,哈哈!”
陆铮哈哈一笑,心中轻松了不少,他看向了童子道:“让你和宋老三联络,他那边有消息么?”
童子道:“宋将军已经飞鸽传书过来了,我也是刚刚收到,您……您现在就看么?”
陆铮愣了一下,道:“他这么快么?那还等什么时候?我当然现在要看!”
童子忙从怀里给陆铮掏出一书,此书很短,乃绢布材质,上面写着宋文松歪歪斜斜,辨识度极高的几个字:“你让我战,我就战么?居心叵测!”
就十二个字,陆铮盯着这十二个字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个宋老三,一段时间他的脾气见长了,我陆铮居心叵测么?我看是他宋老三居心叵测才对!”
童子道:“这个宋三将军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公子和他交情如此深,关键时候求他帮点忙他竟然也这般推三阻四,着实让人觉得不够朋友!”
陆铮摇摇头道:“童子啊,乱世之中,‘朋友’两个字可不要轻易说出口呀,兵者,国之大事,岂能轻易动?宋老三在陇右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能够把柳松给我还回来已经算是够意思了,指望他出兵让龙兆桓吃亏,本来就是奢望,我不过是试试他的胆量而已,现在看来,嘿嘿,他不仅胆子小了,而且处境也的确很不妙了呀!
……
陇右,西风烈烈,宋文松骑在马上,极目远眺前方。他的身边,众谋士云集,齐齐将他拱卫在中间。
此时的宋文松已经不比当年了,当年宋家的一个哪怕极其微小的决定都能决定他的命运和未来,而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