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的说,当初两人可谓是死对头,曾经张浩然只要是能害陆铮的时候,不管这事儿多么无耻下作,他绝对会去干。
一晃过去了十年,现在陆铮成为了大康的王,他张浩然则落魄到极致,活一天都不过是浑浑噩噩,苟延残喘而已,两人之间如同云泥之别,在这个时候陆铮倘若要记恨,他只需要一个念头,或者动一动手指头,张浩然便要成为灰飞呢
可是陆铮没有那么做,不仅没那么做,反而给张浩然某得司马的位子,张浩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恐怕要走向另外一个转折了,当即他再也坐不稳了,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挪到了地上,而后匍匐在地,泪流满脸的道“草民谢王爷重用之恩,草民草民”
张浩然还想说什么,可是抬起头来却是语无伦次,他的内心起伏极大,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激动,激动中他的泪腺失控,完全是泪流满脸。
百感交集了张浩然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张家覆灭之后,张家所有的男丁几乎灭光了,他能够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而他从江南到山东之路,那也不堪回首,这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这样的人生大起伏着实太悲剧。因而张浩然才少年白头
陆铮盯着张浩然,他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良久,他道“浩然,坐起来,你说说张家的近况,张家除了你之外,难不成就没有人么我听说你们现在在烟州,据说经营还不错”
张浩然重新稳定心神,道“王爷,不敢瞒您,张家现在靠着二嫂撑着,二嫂到山东之后也吃了很多苦,她彻底的弃掉了张家的门楣,转而经商,成立了码头商会,又成立了票号,经商倒是风生水起。但终究只是在豪门权阀的夹缝中求生存而已,赚了一些银子,却也仅此而已。
这些年我也向她开不了口,哎,自己谋生路却又困难,关键是张家的这个名号不愿意丢掉,总之哎”
张浩然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语言的运用却没有办法表达内心的所想,最终一切的念头就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之中可谓是包罗万象,将各种心绪都包含在了其中
而陆铮的思绪却也飞到了当年的扬州去了,那个时候的扬州很多的人和事都一一的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这些人中,花寒筠无疑是让他忘不了的人,这个女人啊
夜,很冷,济州的天今天尤其的冷。
王府里面空空『荡』『荡』,影儿他们已经去辽东了,陆铮从辽东过来本和妻子相聚的呢,可现在又是天各一方了。
陆铮白天日理万机,事情很多,对他来说难熬的还是这寂静漫长的黑夜,今天送走了张浩然之后,他更是思绪万千,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呢
“王爷,您还没休息么”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陆铮微微愣了一下,倏然站起身来,讶然道“你你竟然没跟影儿他们一起去么”
陆铮这般说,眼前却是亭亭的站着一人,瞧这人儿,窈窕身段,神态说不出的恬静,人静而美,如同是一朵百合花,又如同是一副绝美的画,陆铮一时都看得呆住了。
灯下美人啊,这女子是谁正是柳纨呢柳纨比陆铮要大上几岁,然而恰是这种风韵是影儿和小静身上不具备的。
柳纨的美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是那种瞧一眼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之美,就像现在这般,陆铮下意识的便凑过去,轻轻的将她搂在了怀中。
柳纨脸微微泛红,道“王爷,没去辽东是因为小静让我留下来,你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倘若没个冷暖,小静也放心不了,你说是不是”
陆铮抿了抿嘴唇,眯眼盯着柳纨道“留你为什么不留小奴准有其他的原委,说罢,老实招来,你还有什么原委”
柳纨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话来,陆铮道“是不是因为张家烟州张家有了消息,你肯定知道的,是不是”
柳纨“啊”一声惊呼,盯着陆铮,有些慌『乱』的道“王王爷,柳纨真是不知好歹,跟了王爷心中依旧还念着张家,这般着实着实不应该”
陆铮哈哈大笑,道“你这说到哪里去了倘若你完全不念着张家,我反而觉得不妥呢你是张家出来的,我何尝不是张家来的呢
纨儿,你我皆是苦命的出身,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更无需遮遮掩掩,你说是不是这般”
柳纨低着头,垂泪道“今天我听丫鬟说了,说是张家的张浩然来了,王爷您赏了他司马的高官
冷不丁我就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浩然年龄和您相差不多,可是瞧上去却已经老迈不堪了,想来这些年他没少吃苦。
他也就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多一些磨难,多一些经历那也算是财富呢,可怜女眷们就苦了,我私下打听了,说是寒筠在一人撑着局面,还成立了票号,生意做得大啊
可是商贾之流,终究上不了台面,寒筠这些年恐怕也没少受委屈啊还想着这么大一家子,都受人欺辱,受人冷眼,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陆铮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纨儿,还是那句话,都是苦出身,受一些委屈,遭一些罪都是正常的。这样吧,明日我安排人,你领着去一趟烟州,自己去看一看吧记住了,我也是张家出来的人,找到了他们,咱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