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佳最近依赖上了安眠药,因为她的梦里总是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色彼岸花。
天气晴朗的周末,白起奉命替父母来收保护费,徐佳家门没关,白起自然地推开门进去,却没发现白凤霞的身影。
而徐佳正安静的睡着,眉头扭紧,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白起悄悄的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徐佳一张干净的娃娃脸,近看才发现不光是额头,鼻尖脸颊也都渗着汗,于是白起伸出手用衣袖轻擦过徐佳的面庞。
一只修长的手在安详的面孔上细细磨搓着,从细长的眉毛到尖尖的鼻头,再到粉嫩的嘴唇。
忽然,娇小的人猛地睁开眼:“不是我!”
白起按住了挣扎的可怜人,轻抚着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佳佳不怕,哥哥在这。”
徐佳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双异常柔和的双眼正盯着自己,和小时候的那双眉眼重叠,却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立马坐起推开白起,白起被推的踉跄,眼神似有一瞬的悲凉,说出来却是:“这个月的钱该交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徐佳和白起是青梅竹马,还是小女孩的徐佳最喜欢白白净净的白起哥哥,即使小时候也过的异常艰辛,但有白起护着,小女孩还算有些童年回忆。
后来,徐佳被迫早早的做了女人,而白起也成了男人,他们之间似乎就横亘着一条银河,彼此越走越远却也心照不宣。
白起停在了门口,没有回头,只低声说着:“记得按时交钱,别让我难做。”
徐佳嗓子很干,发出的声音也干涩不堪,就当是应了白起。
对,他早就说过别让他难做,于是18岁之后,他们习惯装作陌生人,徐佳再没让白起难做过。
她自力更生,不再追着白起叫哥哥,倒也在一条街如鱼得水。
待徐佳回过神,发现白起仍斜靠在门板上,他点了一支烟,一口一口的吸着,吐出的烟雾很快充斥着整个房间。徐佳第一次觉得烟味是苦涩的,整个房间都苦的让人窒息。
白起抽着烟,沉重的思绪飘回徐佳18岁生日那天。那天,白起喝的烂醉,他去求老鸨,求她能不能晚两年。徐佳还在上学。
老鸨嗤笑道,晚两年那二两肉又涨不了价,况且学费不是我出的?白起,阿妈没有白疼你吧。
白起无可反驳,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明星坠落,城池崩塌。所幸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掩盖了他内心的一场暴风雨。那之后,白起主动疏远了徐佳,因为他不知道,两个溺水的人改该如何上岸。
日子过的飞快,徐佳不再接客,一心投入学习。
听同学说“一条街”的命案有了转折,凶手竟然就是就是本校的高中生,好在凶手已经自首,掀起的波折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徐佳脑海里又开起了一朵朵的彼岸花,她飞奔出学校,冲回了筒子楼,她跑上5楼,全身颤抖着停了片刻,然后又猛地奔上了六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着找白起,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待到了白起家门口,却又慢了下来。
徐佳伸出抖动不停的手,颤巍巍的敲了门,开门的是老鸨,白起的养母。
徐佳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老鸨也只字未提,塞给徐佳一张纸条,便啪的关上了门。
一年后,徐佳考上大学。
坐在徐佳对面的男人苍老了许多,胡渣从双腮到下巴。
从前徐佳白起之间隔着一条银河,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窗。
“你知道的我怕雷声,害怕到睡不着的那种。”
“小时候你太粘我,世事难料,我陪不了你一辈子,太护着你是害了你。”
“别自责,不过是人世难做。但我想我们已经活的这么难了,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再难一点,好过你天天做噩梦。”
“还有一件坏事,你以后做不成老鸨了,所以你还愿意吗?”白起笑着,眼眶红润。
徐佳也跟着笑,眉眼一弯,眼眶里盛着的泪水便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