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交代你如何私通狄戎,犯下这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牛千户厉声大喝。
“私通狄戎,株连九族?”颜子卿曾听说过有的官府如何构陷百姓、如何贪赃枉法,而血衣卫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其名声之臭,除了世代承袭血衣卫职位的子弟外,连七邻八舍都躲得远远的。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凭你一张嘴,就株连我颜家九族?”颜子卿道。当面这牛千户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颜家在云州繁衍千年,颜家姻亲不说,光是姓颜的便有几十万人之多。
以颜家眼下在云州的实力和势力,株连九族?颜子卿面色怪异。这话若是当朝首辅说出来,还有那么一丝可信度,被这么一个血衣卫千户空口白牙说出……
“怎么?不信——”牛千户声调再提升八度。“别以为你是个侯爷就能作威作福!对平头百姓来说,你们这样的人是天,但如今进了我血衣卫诏狱,你们什么都不是!”
“别以为你们颜家在雷泽岛、瀛洲岛的事我们血衣卫不知道,还改名什么定海城!你那是谋逆,知道不?”牛千户说者无意,但有的话听到颜子卿耳朵里却有另一番意义。
“雷泽岛、瀛洲岛、定海城!”颜子卿脸上镇定,心里却波澜起伏。有的秘密,颜家知道的人很多,但有的秘密,只有最核心的几个知道。
雷泽岛和瀛洲岛还好说,“定海城”被颜子卿改了名字的事,却从未大肆宣扬过。除了几名议事厅开会的核心人员,“定海城”三个字甚至颜沈氏都不知道。
见颜子卿沉思,牛千户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颜侯爷,你就别犟了。进来了,一时半会你是不可能出去的!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把你从这放出去!”牛千户说这话明显针对颜子卿走前交代的几乎话,目的自然是打破颜子卿心防。
“你老是盯着我的两块玉猛看,想要?”牛二的目光,自然瞒不过颜子卿眼睛。其贪婪的光芒,在昏暗的刑讯室内愈加耀眼,几乎片刻都没离开过。
“想——什么意思?我牛二是那种人!”牛千户咽口唾沫,被颜子卿一语道破心里想法,恼羞成怒。这种事哪能拿出来公开的说,若是私下里颜子卿“送”给自己,自己也就勉为其难拿了,如今——
要知道身后隔壁房间内,还有一群饿狼守在边上。
“姓颜的,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牛二“呸”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挽起袖子,抄起身旁烧红的烙铁,阴森森朝颜子卿说到:“姓颜的,你们师徒两还都他么一样的嘴硬!姓方的那个,怎么打也不交代钱藏哪儿了,你——”
“你说什么——”牛二的话被颜子卿打断。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颜子卿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一改刚才一直以来的散漫和打趣,语调急转直下,充满杀气。这刹那的改变,带着审问的语气,叫牛二愈加不舒服。
“我说,你那个贪污犯老师方鸣石,对了,你老师是叫方鸣石是吧?”牛二便嘲笑,便用烙铁贴在颜子卿脸边晃动,似乎火红的铁块马上就会落下去。
“那老东西,贪了朝廷那么多银子,就他么的不交代到哪去了!我们兄弟几个伺候他,伺候了十几天,鞭子都抽断好几根,都没撬开他那张口!真他么的硬骨头!”
“你是不知道啊,那死前那个惨呐!被我们玩了十几天,被砍头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子是好的,真可怜呐!”
“你是不知道啊,那被我们打的时候,惨成啥样,嚎了十几天,声音都嚎哑了,嚎到后面实在说不出话来,把自己舌头都嚼碎了!太惨了!太惨了!”
颜子卿低着头,牛二没看到颜子卿眼神。若是看到,也许他绝不会再说下去,因为——
“是这样吗?你确定!”颜子卿的声音,平静中毫无感情、冷漠中带有一丝暴虐,可惜得意洋洋的牛二没能听出来。
“那还有假!他得罪了皇上,还想好过!做梦,我们都督吩咐了,什么样的花样都给他玩上一遍,你知道血衣卫诏狱中有多少种刑具,一百二十九种,姓颜的,你该不会也想挨个试上一遍吧,啊——”
就在牛二烙铁晃动到颜子卿右边时,颜子卿突然动了,右手一抓、一折,牛二那烙铁的顿时被反关节技别住。颜子卿右手一送,烙铁“啪”一声,印在牛二脸上,发出“兹啦!”一声。
“是这样的吗?牛——千——户。”颜子卿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询问着牛二。
原本颜子卿还想观察下形势再考虑出不出手,但听到方鸣石在诏狱的遭遇,他再也忍不住。面前这群披着人皮的刽子手和倭奴们没有太大区别,这样的仇恨,只能用鲜血来清洗。
“兹啦——”“啊!我的妈呀——”烙铁被死死盖在脸上的痛楚,让牛二大声疾呼。隔壁还有自己同僚,牛二希翼自己的惨叫能把众人招进来。
“是这样的吗!?”颜子卿把牛二别在地上,抢下烧红的烙铁,对准牛二的眼睛就按下去“刺啦——”又是一阵血肉烧糊的肉香。
“啊——啊——啊——!”牛二的惨叫惊天动地。凄厉的惨嚎透过好几寸厚的石墙传到隔壁,隔壁屋里的众血衣卫们已经发现不对,打开门冲了进来。
“牛老大,你怎么了!”最前面是两光身大汉。体格最强壮的他们冲到最前,横着两只大手掌,便要朝颜子卿抓来。
“有人犯越狱了,有人犯越狱了!——”后面那叫尖嘴猴腮血衣卫对颜子卿怀恨在心,发现他竟敢反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吆喝起来。边喊边朝另一个方向的牢头、狱监们传递消息,生怕知道的人太少。
对于他来说,只要把乱子掀起来,最后不管颜子卿犯下的罪行大不大,都绝不会有好结果。这也算是他对颜子卿间接的报复。
“找死!”此刻的颜子卿,双眼已经血红。若是血衣卫们羞辱的是自己,也许他们还能有条理由活命。可老师方鸣石那样的人都受到如此折磨,一想起来,颜子卿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天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