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浓浓地黑暗涌了上来。紧紧拥住了她。

再也没有纷杂的声音，令人心碎的声音，令人叹息的声音，令人绝望的声音。

旁边的付南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看到她满脸苍白，神智昏沉。顿时心如刀绞一般。他大声的呼喊：“医生，医生。”脚步声在耳边隐隐响着。

苏沫只想好好睡着，再也不用去面对这些难解的题。谁也没注意到当她倒下的时候。手里的玉佩也随着她的动作甩了出去。当人声渐去，一只有些苍老的手捡起了那个玉佩，仔细地端详着。

老人走进苏沫的病房间，坐到了苏沫的床边，用手托着苏沫掉出来的玉佩轻轻呢喃着：“你是婉玉女儿，我竟然没有在第一眼认出你来。”

苏沫被他的话一惊，倏然抬首，怔怔地看着他，“我与你父母是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当年我和建名，德诚一起创业，建名爱上了德诚的妹妹婉玉，可是建名家里不同意，建名和家里脱离了关系毅然决然地和婉玉在一起，我们一起创业，可惜好景不长，后来你们出了车祸后，公司一度也散掉了，你不知道当年出车祸后，南风的眼睛受了伤，有很长一断时间看不见了，他母亲带着他去美国治疗，是清岚陪伴了他的整整十年，可以说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南风。”

付明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落地窗外暗蓝色的天际，言语深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和她母亲忙于创业的那些年间，他们兄妹相互依靠，感情至深，可是你要明白，南风对清岚从来都是兄妹情，可是清岚没想通，孩子，我希望你不要怪南风，毕竟当年他也还小，给他时间。”

“付伯伯，我都明白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好，那我就放心了，即使我带领明诚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也从来不会因此看轻任何人。年轻人的感情，重要的不是身份地位的考量，而是遵从你们自己的内心，这样以后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付明锐的言语诚恳至极，让苏沫的眼中涌现了一股热流，汇入她情绪的洪涛，让她在这一刻，哽咽着不知所以.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去德国，我觉得你和南风都需要冷静一断时间。”付明锐的声音在她的身边淡淡想起。苏沫看到他的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有那抹慈爱与同情。

苏沫也离开了医院，她独自一人在大马路上走了很久之后，付明锐的话还在她耳边震荡。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活法则、爱的法则，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好像已经没有了统一的论断。在这套法则面前，勇敢的人会盈盈一笑，画地为牢，心甘情愿地在牢里一坐到老。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明诚大厦的楼下，她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厦，熟悉的建筑，心中涌起柔软而微痛的情绪，她静静地压了下去。

她想着自己的过往，想着张清岚，想着这个为了付南风而活着的女人，她能做到如此吗？她还要站在原地等待这个男人的选择吗？不，她不能停下，她必须要走，去向生命中更广阔也更孤独的地方，因为这一生，她再也不想当个孤儿，弃子了。

付南风回家的时候，夜色已深，他推门进去，房间很安静。她站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缓缓回头，怔怔地看着推门进来的那个男人，他走进房间，满身疲惫，轻轻把手里的公文包放下，径直去洗澡。

两个人相顾无言，苏沫看着走进浴室的男人的背影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孤冷之气，她回房间拿起行李，开始收拾，她的行李箱本来就是整理好了的，只需要把一些日常用品放进去就可以了。

手突然被背后伸进来的一只手抓住，滚烫有力，她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苏沫抬头的一刹那，眼里就有了泪，她静默地看着他，他也凝望着她，眼眸深沉。

“你找什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苏沫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付南风，我不是在找东西，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他看着窗外，暮色沉沉：“有事情明天再说。”

“不，我想这里不再欢迎我了。”听着他这么平静地话，却让她有了瞬间情绪失控的感觉，苏沫甩开他的手，拿起最后一件东西放进包里，推开了门，回头说：“南风这样下去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如果你不能做决定，那么就让我走吧，再见，南风，以后你在哪里都不要再想着我，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你永远也别再来找我了。”

最后的尾音几乎已经变调，她很清楚，再这么纠缠下去，只会更痛苦，于是她狠心一推，转身就走。

付南风看着她狠绝执拗的脸，只觉得心底前所未有的悲恸，拉着她的手也轻轻地松了开，他对不起她，他有什么理由拉着她让她陪着他过痛苦的生活呢，他还有个丢不开的责任，还有未知的前途，左右都是为难。

苏沫看着他犹豫的脸，按下了电梯的楼层，电梯的门缓缓合上，那张脸也消失在门外，苏沫抱着自己双肩，强忍的泪水终于肆意地流淌下来，情绪无声地崩溃。跑到楼下，恰好有辆空着的出租车，她拉开门坐了进去，尽管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却冷静淡漠：“师傅，去最近的的酒店。”

天幕依然那般厚重，星星晦暗而不明朗，空气干燥却自由。怔忡的瞬间，电话又响了，“老板”这个称呼在闪烁，无数来电提醒跳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调至无声，然后关机。

等付南风坐上第二辆电梯下来，苏沫早已不见踪迹，他拿出手机连续拨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周围变得一片寂静，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深沉的夜和极度透支的体力，已令他无力深想太多，他想着：她说得没错，生活必须朝前走，这件事，这个人。是无法抗拒的宿命注定，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独自站在路口，抬起头，只有一盏路灯，无声地照下来，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旁边的便利店里隐隐传来一阵歌声：

天晴了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