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已经领略到了苏惟刚才的魄力,从他在茶馆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其实就是一直在套薛谟的话。现在他已经知道国公府寻找岳千炀的目的不纯,也知道国公府有盯着夏恪群的野心。
苏惟虽然是孩子心性,但是心性通明,别看一直都是单纯的孩子模样,其实什么事在他心里都十分的清楚,逻辑甚至比任何人都强。苏惟清楚,国公府在朝中权倾朝野,薛家父子之所以会对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年纪尚浅,不足为惧。可是苏惟经过在黔地的这几天与薛谟打交道中也知道,薛谟这人心里脏的很,成为不了朋友。
岳千烛将今日薛谟的行程都汇报给夏沐濋,此时的夏沐濋正倚在软塌上,单手扶额闭眼睛听着旁边请来的琴女弹的古筝曲子。
一曲奏罢,夏沐濋才让人将琴女带出去,开口说话:“薛谟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在苏惟面前妄图说夏恪信的不是。”
夏沐濋指了一下茶杯,岳千烛立刻会意将沏好的茶递到夏沐濋手上。夏沐濋接过茶,打开茶盖,吹了吹热气。
“圣上曾经与萍地有过承诺,只要萍地无过错,圣上不得已以任何说法对萍地下手,如若不然整个红纱军会不顾朝中法制与萍地站在一起,对抗朝廷。”夏沐濋喝了一口茶说:“薛谟想通过苏惟的口说这次看管岳千炀不利是夏恪信的失误,不过是试探当年的承诺成益侯府是否依旧拥护而已,毕竟当年承诺的见证人是苏逢磊。可惜啊,薛谟碰到了苏惟的厌点,不仅知道了成益侯府的坚决,还对苏小世子费力不讨好。”
夏沐濋觉得薛谟自作聪明很是有意思,也不知道薛清平知道自己的儿子今日如此愚蠢作何感想。
岳千烛跪坐在夏沐濋的案几旁边道:“后来我就与苏世子一直在其他地方寻人,再未与薛公子在一起。”
“你明日继续跟着他就行。”夏沐濋放下茶杯说。
岳千烛想了想说:“属下一直在想,是不是王爷已经知道那晚的刺客就是薛谟派去的,让属下现在跟在薛谟,其实只是提醒他而已。”
岳千烛实在想不通自己跟在薛谟身边有什么用处,就连贺寒生都能怀疑到薛谟身上,那夏沐濋必然已经确定是薛谟所为。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也算是可以和平相处。而且就算有证据,夏沐濋也不会把薛谟如何,不知道夏沐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没看出来钱管家聪明了一回。”夏沐濋不加隐瞒的说:“让你跟着就是让他有紧迫感,提醒他本王已经知道了一切,让他放聪明一些,知道在本王的地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若薛公子再次自行其事,王爷当如何?”
“有些人若是只会一而再再而三,本王定会先斩后奏,大不了辛苦薛清平再生一个。”
岳千烛听着多少有些惊异,确实没有想到夏沐濋可以如此下狠手,故而道“他应该学会聪明,不会再做这等蠢事。”
“但是本王有必要告诉他,他的小心思本王清楚的很。”夏沐濋抬眼看着岳千烛,说道:“自从本王上次重伤痊愈后,朝廷便不敢把我怎么样,这几年本王回去上京的次数不多,很多人都曾来到黔地试探本王,看看本王的脾气和本王的实力。像薛谟这样的小把戏,不少人都用过,本王已经懒得处理。你现在是沐王府的管家,有些杂物你应该要学会处理。”
岳千烛心里一怔,她低头看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苦涩的扯开嘴角。沐王府的管家终究会做到头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传入了夏蝉的鸣叫,又一年的夏天如约而至。
夏沐濋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研磨岳千烛,想起今日白天秦绍星掐她的脸,她似乎并没有要躲避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就算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作为一个女人居然还不知道避嫌!夏沐濋是看岳千烛是扮惯男人,不知道男女之间应该拉开距离。
想到这里,夏沐濋放低手中的公文,一边低头看着公文一边问道:“钱管家多大了?”
“二十——”岳千烛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年龄,顿了一下:“二十五了。”
“比本王年龄大一岁?”夏沐濋对她的说谎饶有趣味:“看着钱管家这么小,不像这个年龄的人呢。”
岳千烛笑着说:“只是身材小了些。”
夏沐濋随意一说:“要是钱管家是姑娘,这身材大小倒是合适。”
岳千烛的手一顿,浑身的汗毛立刻竖起来,她咽着嗓子压低声音,故作轻松的说:“王爷开什么玩笑,属下就算再矮小也是个男人,姑娘家家的,柔弱的让人烦。”
夏沐濋无声轻笑,陪着岳千烛演戏。
“钱管家在老家应该有婚配吧。”夏沐濋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
岳千烛差点咳出声来,连忙转身用手敲着自己的胸腔,自己女扮男装想到了很多不便的可能性,但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夏沐濋会问起娶妻之事,出乎意料的让人无从招架。
岳千烛转身回来,后退几步,伏在地上说:“属下刚才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没事,不过是咳了而已。”夏沐濋将公文扔在案几上,双肘抵在案几上看着低下头的岳千烛说:“你还没有回答本王,可否娶妻?”
这个茬是过不去了,岳千烛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属下家里穷,还未曾娶妻。”
“有心上人?”
岳千烛缓缓摇头:“没有。”
“为何没有?”这话夏沐濋问的认真,原来这么长时间,自己连心上人都不算了。
岳千烛抬头说:“一个人久了,觉得心上人并非一定需要。属下无能,留不住心上人,索性就不要了。”
此时的岳千烛自己都分不清这话里是几分真几分假,她看着眼前心生的人,明明努力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可是却又兜兜转转不得不在他身边装作陌生人。每次见到夏沐濋的时候,岳千烛都控制自己不要对他心生主仆之外的其他感情,但是感情就在那里,只要牵一发就会动全身。
“那女人呢?活着这么大总要找女人的吧。”夏沐濋不依不饶的说:“青楼妓馆应该去过才是,不去可不是正常的男人啊。”
岳千烛快把自己嘴里的肉给咬了下来,为了装作正常的男人,她只能坚持的说着:“去过!”
“找了什么样的姑娘?”
“王爷!”岳千烛有点着急的说:“那是属下的私生活。”
“本王在军营的时候,可是时常听将士们讨论姑娘。男人嘛,就那么点喜好。”夏沐濋越来越觉得逗现在的岳千烛,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