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来信,他们通过寻人的策略成功找到一位新的证人,原淮州侯府的管家老徐。老徐年轻时就跟在岳凌身边,可以说是见证了淮州侯府的所有历程,而他也是最后一刻才离开侯府的人,是活着的人里最接近真相的人。
月明星稀,马蹄声飒踏。马车直接从岩西寺奔往上京城的方向。
马车中,岳千烛坐在一侧一手看着来信,一手紧紧的扣着膝盖上的衣衫,脸上是挡不住的欣喜还有焦虑。
老徐是岳家的老人了,他那么了解岳家的一切,他肯定能够作证岳家与鲁朝毫无关系。他是十分重要的人证,是岳家案翻案的希望。
夏沐濋将视线从岳千烛的脸上移到陈致这边,说:“快信到这应该有个三四天,苏世子行事虽然还有些幼稚,但夏恪信十分谨慎,信里的内容怕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陈致说:“老徐的身份已经被大理寺反复确认,确实是岳家管家无疑。他的出现确实关键。只是,王爷如此贸然进京,怕也不妥。”
岳千烛虽说看着信,但也听到了夏沐濋和陈致的对话,她抬起头,借着车内的火光看清夏沐濋平静的表情。
如今已经入冬,正是各地年末各地官员进京述职准备的前夕。夏沐濋做为藩王,在没有圣上的调令之前是不允许入京的。可现在仅仅因为岳家案的进展他就贸然进京,难免要被朝中大臣口诛笔伐。
刚才岳千烛一心扑在苏惟的信件上来不及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意识到贸然入京对夏沐濋带来的不好影响。
“王爷,要不我们折回去吧。”趁着刚出发不久,他们还能在天亮之前回去岩西寺。
夏沐濋说:“大理寺的办案进程要比我想的要慢,这里面虽说有整理案宗是时间要长,可过于慢就不是单纯的时间不够了。本王应该去催一催才是。”
陈致说:“王爷是猜测有人暗中拖了进度?”
夏沐濋问向岳千烛说:“你还记得,在大理寺偶遇了夏恪勤吗?”
那是在准备回黔地之前,夏沐濋和岳千烛一起去了大理寺,当时听闻二皇子夏恪勤到大理寺当差,为此夏沐濋还亲自去了夏恪勤办公的房间。
岳千烛点头说:“严大人说二殿下是去大理寺帮忙整理历年案宗,去查查历年案件里是否有遗漏之处。”
夏沐濋说:“夏恪勤本来并无重用,所以他的权力大小无人在意。可是不要忘了,他毕竟是宫中皇子又师承邹进,不可能一辈子被圣上搁置。他在大理寺当差,看上去是个整理案宗的小差事,可是其中的猫腻他是最先接触的。”
夏沐濋摆弄着手中的扇子说:“比如发现冤假错案,又比如找到某位大臣的把柄,还比如朝中秘闻。”
陈致皱了眉头,说:“若真是这般,二皇子虽无实权,但却能发现很多人的命脉。那些靠投机取巧上位,要对二皇子所忌惮。因为冤假错案而连累的无辜官员,却要对二皇子感激涕零了。”
夏沐濋笑了一声说:“而且更有趣的是,他直接告诉我是他的老师邹太傅推荐的。这是明摆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夏恪勤如今成家立宫,是该权势有所成了。”
所以,夏恪勤是刻意暴露野心。
陈致说:“他这般就不怕让自己的处境变得难堪?薛党这边可是一直关注他。”
夏沐濋说:“那是他自己的事,夏恪勤聪明且城府不浅,我们黔地与他无交流这样最好。其他的就让他们去争吧。”
岳千烛低头想了想,说:“王爷怀疑是二殿下拖延了大理寺的进度?”
夏沐濋说:“只是猜测。夏恪勤进大理寺是邹进的建议,大理少卿严易是邹进的学生,夏恪勤与严易又因为科举舞弊案关系匪浅,只是觉得一切有些巧合罢了。”
一切觉得无比巧合的事绝非就是单纯的巧合。
以前夏沐濋就提过夏恪勤此人绝非看上去那般懦弱无争,不然无依无靠的他也不会在薛党和德妃的重压之下还能在宫里好好活着。
现在他娶了纳兰家独女纳兰瑞作为二皇妃,就相当于有了依靠,而且这媒亲事还是长公主夏艺青亲自敲定的。可见他在长辈心中还是值得疼爱的皇子。
夏沐濋单手撑着额头也很头疼,此次入京他要面临的情况要比想象中的困难,他也要步步为营才是。
只是在第二日,夏沐濋入京的消息很快被人写了折子递交庆华殿,藩王未经允许擅自入京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适逢各位众臣在庆华殿议事,对夏沐濋所为各抒己见,不过多数还是谴责沐王所为。当然仅限于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臣而已,有很大话语权的其他权臣保持平静,一口不言。
初仁皇帝的表情让人琢磨不定,任由他们说去。
从庆华殿出来。
薛清平走出来,在门口等一会儿看到了沐映行的身影。
“沐元帅。”薛清平礼仪性的保持微笑。
沐映行来到跟前,做了请的手势,与薛清平并肩向前走:“国公大人等老臣是何事?”
薛清平道:“只是很久没有与沐元帅聊天,有些想念而已。”
“兀察的事结束,国公大人才有时间。”沐映行话中有话。
薛清平保持微笑,说:“是啊,沐王殿下一纸状书可是差点送了兀察统领的命。”
沐映行说:“这次是沐王殿下冲动,只是怀疑就直接给圣上上书,做法实在是草率。不过,沐王殿下毕竟是皇子,京中有对他不轨的人,那就是对圣上有危险。谨小慎微也是常情。”
薛清平顿一下,他在救兀察的时候,沐映行并未插手。现在他是直接把兀察搬到了威胁圣上的地步,薛清平不敢想,若是沐映行想要为夏沐濋出口气,兀察可真就保不下来了。
“沐元帅对沐王殿下入京,可有想法?”薛清平面对沐映行,向来是开门见山。
沐映行说:“能有什么想法,年轻人的事,咱们这些老人家不是会轻易理解的。”
薛清平愣一下,沐映行什么时候开始打太极了?他看向不远处,正好看到了刚刚入朝不久的叶适言,他说:“那咱们就问问年轻人如何?”
说完,薛清平向一边轻喊:“叶大人。”
叶适言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他回头过来看见薛清平向自己招手,他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
“下官叶适言,见过沐元帅、琛国公。”叶适言微微行礼。这次回朝,他学到的最大的知识便是收起锋芒,掩盖自己的心情。
哪怕他现在十分不想与薛清平对话,但也会保持平静,恪守礼仪。
薛清平说:“叶大人,你原是沐王爷的参政,现在沐王爷不经诏书,直接入京,你怎么看?”
叶适言看了一眼沐映行,对薛清平说:“下官说不了。”
“为何?”
“下官不想妄议皇子。”
薛清平微笑:“刚刚庆华殿内众位同僚已经在圣上面前妄议,不差你这一次。”
这是必须要叶适言说出一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