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脆弱是不会轻易展现在另一个人面前,除非那个人能够接纳自己。曾经的夏沐濋从来不会将心底的脆弱和害怕交付一人,因为他知道他的身份和身体中的血液是不允许让他害怕。
直到六年前他遇到岳千烛。他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与她一起交心,一起因为一件微不足道能够说上几天的内容,能够一同躺在屋顶看着夜空里的星星,能够安安静静的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
这是夏沐濋对岳千烛初次心动的原因,也是他守护心里最后一小块洁白的方式。
但是当他看到他怀孕的妻子明知道他与罗进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做戏给外人看,也要真诚的克服沉重的身子屈膝给罗进和神远军将士道歉,她那一屈对夏沐濋来说不亚于是心如刀割。
他事事计划周全,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为了给岳千烛扫平障碍。对方未来的敌人,沐王府必须要全副武装起来,所以他才更加看重罗进。
而现在,无比自信的夏沐濋却看到岳千烛心里有异样不与他说,独自为了维护他做出努力。这不是夏沐濋的初心。
岳千烛双手捧起夏沐濋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她弯起双眼,提起嘴角笑着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站在我前面来了?嗯?”
“可是你明明对昨日罗进的话有心结,却不与我说。今天又——”夏沐濋顿了一下:“不仅委屈,还有咽下这份委屈给罗进他们一个心里交待。这些,我是完全可以做的,不需要你这样。”
岳千烛看着夏沐濋因为着急而红起的脸颊,扑哧一声笑了:“你就是因为这事啊!”
夏沐濋气她不懂自己心里的苦,偏头过去不去看他,独自生着闷气中。
岳千烛终于看到夏沐濋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这样很好,说明他在自己面前还能用他真实的性情。
岳千烛抱着肚子微微倾斜直接倚靠在夏沐濋的身上。生气归生气,夏沐濋还是下意识的挺起肩膀,一只手虚放在岳千烛的身后。但是脸上依旧是傲娇的“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你站在前面保护着我,我也要站在你的身后支持着你呀。”岳千烛说。
夏沐濋心头一紧,算了,还是竖起耳朵听吧。
岳千烛依偎在夏沐濋的肩膀上,嘴角含笑着:“罗将军有一句话说到我的心里。神远军需要的是能够与他们一同面对风雨的将军夫人,而不是在府中躲避风雨的沐王妃。我以前就说过,要与你并肩,现在将士们对我有意见,我更要站出来做我该做的事。”
夏沐濋紧忙说:“他们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为了昨天编出一个理由。“
事实上,夏沐濋也不知道罗进会说出那些话,这与他们对词的时候有很大的出入。当时夏沐濋心中也很气愤,他当下的反应不是演出来的,而是情绪使然,只是碍于正事他强忍罢了。不然他也不会一早去到牢房对罗进用刑。
罗进的罪名只有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王妃!大刑伺候!
“我知道。”岳千烛昨天可是看到夏沐濋瞳孔中的震动,她当时在现场不言语就是怕自己扰了他们的计划。
岳千烛双手抱紧夏沐濋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身上,抬头笑着:“我这是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你负责。爱你所爱的,在乎你所在乎的,是我的责任。”
夏沐濋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眼神恍惚了一下轻轻点头,故作高冷:“哦。”
岳千烛是非常擅长哄夏沐濋的,不过一会儿书房就没有了动静。书房外的李管家终于可以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放心的离开书房,在岳千烛心里给王妃竖起一个大拇指。
书房里的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岳千烛看着满地的狼藉,说:“我们找找娘亲的画像吧。”
“不用了。”夏沐濋拾起一个卷轴扔进箱子:“我想起来,画像被杜含秋拿走了。”
“杜含秋?”岳千烛坐起身体,问到:“他拿画像做什么?”
“画像年头久了,画纸易碎。杜含秋可以帮我装饰保护一下。”说着夏沐濋又拾起一个卷轴,外面被盛传价值千金的字画又被他毫不在意的扔进箱子:“应该要回来才是。”
“我帮你去要。”
“你?”夏沐濋低头看了一眼岳千烛凸起的小腹,摇头说:“你还是在家休息,让李总管去拿就好。”
岳千烛正愁没有可以光明正大见杜含秋的机会,现在有了要画的契机,她明天就可以在薛谟眼皮子底下见他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大夫让我多多走动,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出去走走。“岳千烛摇着夏沐濋的手臂,轻声撒娇道:“让我去一下,好不好?嗯?”
夏沐濋想到杜含秋不是危险的人物,而且还能三天两头的得到岳千炀的消息,那么岳千烛去见他也没有关系:“好吧。不过明天要让冬云寸步不离的在身边,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岳千烛连连点头,一下子抱住夏沐濋,夸赞他:“你怎么这么好!生气的时候都好可爱!”
“······”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次日岳千烛起床之后,先去夏沐濋的书房,当着秦绍星的面亲了一下夏沐濋的脸颊后就走出去兴高采烈的准备出府。留下面色通红的夏沐濋和不知道该看哪的秦绍星。
岳千烛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于是让冬云带着雨伞准备一辆马车。
马车里主仆二人一同前行,冬云放下窗帘哼了一声:“薛督军的人还跟的真紧!”
岳千烛慵懒的坐在软垫上,嘴里吃着蜜饯,笑着说:“二殿下今早回京,薛谟可是有很多时间和精力盯着我们。”
冬云撅起嘴巴,不悦的说:“他也就敢盯着咱们的马车,他怎么不去耵王爷的快马!一转眼就给他们甩去后头!”
岳千烛笑了,坐起身来掀开窗帘向后看去。薛谟的禁卫军紧紧的跟在马车上身后,见到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整条街都知道他们在该跟着谁了。
岳千烛放下窗帘重新侧坐着说:“不过也好,就当作有人在后面保护我们。我若是出了事,薛谟可是躲不了。”
冬云这话就不爱听了:“呸呸呸!什么出事!娘娘才不会出事!”
岳千烛是要安慰小丫头,没想到小丫头的思维直接都放在她的身上。她心头一暖,这小丫头还真是贴心。那为了小丫头的心情,岳千烛也决定将办事的速度提上一提。
马车行至到茶楼,走在去往二楼的路上,岳千烛对冬云耳语了几句。冬云应下,于是停在了楼梯口。
岳千烛走到二楼,低头就看到冬云叉着腰拦住了一路尾随的便装禁卫军,将拦人的事交给冬云,她很放心。
这间茶楼的老板是杜含秋,二楼最别致的雅间就是杜含秋的专属茶间,也是整个茶楼最的贵的地方。杜含秋开这间茶楼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给自己建一个既雅致又可以谈生意的场所。所以这件茶楼的装修虽然看起来不算富丽堂皇,但是里面的每处小细节都十分的金贵。
就好比店小二敲的这扇门,可是用整个齐越最好的木材制作而成。
得到杜含秋的应允,小二将门推开,等到沐王妃走进之后又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