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用来炼铁的炉子虽然看上去用过不少变,但是这里面的炉灰一看就是老灰。”说着平莱王不顾脏乱的将手伸进炉里,再炉壁上蹭了一下,手拿出来手指捻了一下炉灰,给岳千烛和夏沐濋看:“这灰层薄的很,按照证据所显,沐元帅私铸大量兵器,这点灰层不能够。炉子底部没有很明显的矿石和木炭燃烧后掉落的矿渣堆积的痕迹。”
说完,平莱王到旁边继续观察。
岳千烛听着,轻轻扯一下夏沐濋的衣袖,低声问:“平莱王爷还懂这些?”
夏沐濋在她耳边说:“皇考时期,老王爷就是负责铸造兵器的。”
岳千烛心生佩服,看不出来平莱老王爷这么厉害的。看来圣上找平莱王来做这件案子的主审,不仅是因为他老人家能够立威于朝堂,还因为他很懂铸造兵器。
“再来看这个拉风箱。”平莱王拍了怕肚子蹲下来,拉了几下风箱,点头说:“风箱做的不错。可惜呀,太新了。”
平莱王站起身,用随身带来的手帕擦着手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夫妻二人问道:“濋儿,你没发现这里有点异常吗?”
夏沐濋环顾四周,说:“不仅是拉风箱,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些新。”
“没错。”平莱王呵呵笑着:“这里虽然看上去有点年头,可惜都是做旧的。”
岳千烛跟着环顾,她现在的脑子是看不出什么了。
平莱王说:“按照现在已知的证据,沐元帅私铸病情应该时间不短,这里理应更破旧一些。可是这里不仅干净,更闻不到残留的味道,虽然用了一些有痕迹的炉子,还有那边——”
平莱王指着另一侧说:“那边的锤子火钳也都有不少使用的痕迹,但是炉子和炉子附带的拉风箱一看就是新搭的。”
平莱王得出结论:“很显然,这里应该是临时搭建的。这些旧工具是从别处搬来的。”
临时搭建的话,就说明不了沐映行在此处私铸兵器。
这时来了一位禁军做禀告:“禀告平莱王爷,自此出三里以外发现一村落。”
平莱王摆手让其下去,对夏沐濋和岳千烛说:“瞧见了吧,发现人烟。等一会本王去查查口供,就知道村民们是否日夜受铸造兵器所扰。”
“侄儿与您过去?”
“别!”平莱王阻止夏沐濋:“本王这是暗访,你去岂不是打草惊蛇?再说,你现在是给你舅父游走,万一得到了什么消息可不就让你先发现了,这不公平。”
夏沐濋:“······”
岳千烛:“······”
他们可不认为现在的平莱王带着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在这里查私窑,到村庄去询问口供是暗访。
不过他老人家说是就是吧,作为小辈的不好说什么。况且他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的夏沐濋和岳千烛两人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嫌。能够来到这里,已经是平莱王走了后门。
夏沐濋耸了一下肩,说:“好。那侄儿就带着千烛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平莱王大大方方的在他们面前看着绥乡的地图。
夏沐濋和岳千烛无奈的想外面走去,刚走两步,夏沐濋回头问:“伯伯,侄儿有一事不明。”
“你问。”
“明日案件开审,开审方可查证据。伯伯提前一天来到绥乡,是为了什么?”
平莱王从舆图中抬起头来,看着夏沐濋反问:“那你来做什么?”
夏沐濋隐瞒:“侄儿的人一直在看着这里的动静,一旦有消息侄儿就会赶来。”
“哦。”平莱王意味深长:“本王就是看天象,明后几天有大雪。我呀,年纪大了,可不想在大雪天的跑来跑去。”
“······”
岳千烛看了夏沐濋一眼,显然这个称不上的理由有点说服力。
夏沐濋不以为然:“行吧,幸苦伯伯了。”
“不辛苦不辛苦。”平莱王低头继续看舆图,突然认真道:“以后你们就不要来了。”
夏沐濋顿了一下,点头,带着岳千烛离开。
两人走到马车附近,夏沐濋对身后的陈致说:“查一查,今天夏恪信都去了哪里。”
“他来过忘月轩。”岳千烛闻言,先回答道。
夏沐濋皱眉,没想到夏恪信会来这。他对陈致说:“今天看紧夏恪信。”
“是。”陈致领命,先行退下。
两人上了马车。岳千烛将夏恪信来到忘月轩的事请告诉给夏沐濋,最后总结就是两句话。一是夏恪信信任兀察,二是夏恪信因为自家王妃而照顾北方部落,对鲁朝的唐路有仇。
夏沐濋琢磨着夏恪信的想法,一时捉摸不透。不过他只能确定一件事,自己去到萍地亲自告诉他兀察身份可疑的这件事算是白忙乎了,还差一点看不到岳千烛和宁儿。
马车行驶到官道,很是平稳。
岳千烛看一眼倚着车壁合眼休息的夏沐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今天在镜月殿听到的消息。正犹豫着,就听到夏沐濋开口,懒洋洋的问:“想说什么?”
“嗯?”岳千烛诧异:“你知道我要说话?”
“你每次犹犹豫豫气息都会些许急促。”夏沐濋缓缓睁开眼睛,傍晚的余晖映着他的睫毛,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的眼下,褐色的瞳孔里,柔情不可言表。
岳千烛一时看的入神,片刻才反应过来。
“我——我在镜月殿听到了一些话。”
“什么话?”夏沐濋双手拢在袖中,向旁边一靠问着岳千烛。
“就是关于沐元帅——”
“关于舅父在萍地边境的交易?”夏沐濋见岳千烛犹豫不决,他就替她说出来。
岳千烛抬头:“你知道?”
“我也是刚知道。”夏沐濋说:“在外殿的时候,父皇告诉我的。”
岳千烛向前抓住夏沐濋的衣袖:“那是不是就说明,圣上其实是不信元帅在边境买卖武器装备?”
夏沐濋看出岳千烛的紧张,抬手将她拥入怀里,安抚她的脊背:“放松一点,你现在太紧绷了。”
岳千烛做不到像夏沐濋一样胸有成竹,她依偎在夏沐濋的怀里,听着头顶的呼吸声,渐渐放松情绪。
“一想到沐元帅的案子会是一件通敌叛国的冤案,我就紧张的不得了。我不希望有人像我父母一样,遭受被冤枉的苦难。”
叛国案。
深深烙在岳千烛血液里的三个字。岳家因为叛国冤案,差点家族覆灭,这种痛着心扉的疼,这辈子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