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沐映竹突然大笑起来,指着岳千烛,都快笑出了眼泪。
岳千烛感受到沐映竹的恐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全身戒备。
沐映竹大笑之后,怒喊着:“你知道沐家对我做了什么吗?”
“说到自私,是沐家对不起我!”沐映竹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想要发泄自己挤压心头几十年的恶气。
沐映竹会想起自己的豆蔻年华,说:“是我先对圣上动了情,我的爹娘明知道是我喜欢圣上,可还是极力撮合他和姐姐。”
沐映竹想起从小到大最刺骨的痛:“圣上喜欢姐姐,他平时少笑的,可是面对姐姐他总是合不拢嘴。圣上明明知道我对她有意,可他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我当妹妹一样看待。我的傻姐姐真以为我只想做圣上的妹妹,所以她总将她对圣上的心事告诉我。她不知道,她每说一句话,就像在我的心上划上一刀。”
沐映竹看向岳千烛,心痛难忍:“是我亲自送姐姐上了花轿,我知道这辈子都无望与圣上白头偕老,所以我认了。我听了沐家人的话,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笑着乐着祝他们百年好合。这是沐家欠我的!”
沐映竹的脑海里开始涌现那段坚苦的岁月:“濋水之战,打的惨烈。姐姐在战场的后方艰难生下濋儿,我是第一个抱着他的人。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外面战火连天,我抱着他带着小凝儿被护送逃回由州。”
“路上,护送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凝儿中了箭双腿残疾,我的背后还有长长的一个刀疤。我带着他们回去沐府,面对满目苍夷的沐家,我像一个动物,白天不敢出门,晚上才敢觅食,辛辛苦苦的才等到援军来。”
沐映竹红着眼眶:“七年,我一个人撑着沐家,抱着姐姐的遗愿,将濋儿拉扯大。为了濋儿,我放弃了所有,却没有换来任何一句感谢。这也是沐家欠我的!”
“七年之后,圣上和哥哥来接我们入京。本来我以为我入宫无望,可是没想到我竟然要与圣上大婚了。”沐映竹苦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岳千烛是第一次听到沐映竹的往事,她还在对沐映竹的经历抱有遗憾,也突然懂了为什么沐濋对沐映竹都是感恩和孝顺。七年光景,这等养育之恩是不会轻易忘掉的。但是面对沐映竹的问话,岳千烛竟然有一种想动不能动的感觉,总感觉之后发生了很难忍受的事情。
沐映竹坐回榻上,哭笑不得:“是哥哥让我入宫为妃,这样我就能继续照顾入宫的濋儿了。可是我高兴的太早了,我以为我可以与圣上白头偕老,就算我不能超越姐姐在他心里的地位,可也能日久生情吧,我甚至开始想象我与圣上的孩子该怎么抚养,濋儿会不会喜欢这个弟弟或是妹妹。可是——”
“可是哥哥给我喝了毒药。”沐映竹摸着自己的小腹:“我这辈子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岳千烛震撼到腿软。她的视线移动到沐映竹摸着的肚子。她不敢相信,沐元帅竟然让沐映竹专心照顾沐濋,而给她喝了不能生育的毒药。
她不可置信,下意识道:“你为什么要喝?你不应该喝的。”
沐映竹如梦初醒,是啊,她不应该喝的,她为什么要喝?如果那时候有人在她身边像现在一样质问她,她或许就不会喝下那碗难喝的药。
可是那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啊,即便以后圣上知道其中原因也没有有过一丝遗憾。他们都默认她就应该喝那碗药才是。
“可是我喝了。”沐映竹拍着自己心口,坚定的说:“濋儿就是我的命,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他都是我的命!”
自己没有了希望,夏沐濋就是她的希望!
沐映竹看向岳千烛,咬牙说:“所以我恨你!你的出现,凝儿死了,濋儿变心了。他再也不是躲在我怀里要糖吃的孩子,他发过誓要在宫里做我的靠山长大之后给我撑腰,可是他长大了,他不听我的了,我的腰板再也直不起来。”
“岳千烛!”沐映竹恶狠狠的看着岳千烛,恨声道:“是你抢走我的濋儿!毁了我的希望!”
这是一种近乎是禁锢的爱。沐映竹将自己以往的悲愤都化作一种自我牺牲的感动上,所以她的心里只有她一直呵护长大的夏沐濋,她将她对夏沐濋的抚养之情远远凌驾于母亲对儿子的生养之爱。
沐映竹认为,就是因为岳千烛的出现所以才让一个一直听她话的夏沐濋变得叛逆。因为夏沐濋的成长,让沐映竹越来越感觉到失控,她对夏沐濋的一切希望和对沐家的一切期许就此破灭。
她认为,她如此为沐家牺牲,可是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她委屈,她不甘心,她野心让她越来越不受控。
所以她选中了听话的夏恪勤,选择了好拿捏的纳兰瑞。为他们出谋划策直至打倒薛家,直到她的目标完成。这样她身后杜沐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她觉得她做的一切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这是这种偏激的想法才让沐映竹开始丧心病狂,开始变得恐怖。
“不是我抢走了沐濋,而是一开始就是娘娘您的错。”岳千烛站直身体,否定了沐映竹的所有。
沐映竹怒不可遏:“你不要颠倒是非!”
“难道不是吗?”岳千烛反问:“沐元帅自始至终的错误就让你喝下了那碗毒药,沐元帅该向您道歉。但是沐家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你对沐濋的控制欲凌驾在了你对他的关爱,是你对权势的追逐变成为沐家牺牲的自我感动!是你用这些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野心和目标,反过来却说是所有人都负了你!”
“沐映竹!你该醒醒了!”岳千烛一字一顿说:“做梦的,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