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阶梯上不断接近的两道身影速度越来越快,尽管背负着巨大的卷轴,却丝毫不阻碍他们的行动,原本是婴儿般蹒跚前进,逐渐健步如飞,像是箭矢般射向王座上的许秀。
许秀看着迎来的卷轴在眼中放大,感觉到戾气扑面而来,看到被紧紧裹在皮制卷轴中闪闪发亮削铁如泥的匕首,内心不禁发慌,连声厉喝:
“停下!快停下!”
两人置若罔闻,速度甚至还有所加快,仿佛许秀连声的叫停更激起了他们的斗志,连同他们肩上的卷轴都化为了看不见的残影,状若疾风,急速向高台王座袭来,而山岳巨柱上的囚徒似乎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荆,杨,献图者意为何?陛下让你们停下!还不快快听从皇命!”
声音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人影缓缓放慢了些许速度,刹那过后,速度竟是又增加数倍。前面的那道人影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凌厉的寒风:“陛下,请看图!”
房子般大小的卷轴被打开,顺着遥遥不见底的阶梯如滚石般向下快速滚动,在火红太阳下显现出它真正的样貌。
山川河流,深渊峭壁,奇珍异物,以及数不胜数分辨不出模样的诡异墨团,皆由尚且湿润的墨色勾勒而成,沁染着殷红,一看望去仿佛是墨色和血色的河流在顺着阶梯往下流淌。
而在其上,画着一柄仅有半只手掌大小的匕首,通体漆黑不透光,如同画家沾上墨水在宣纸上的随意一竖。
却让许秀一眼看去就觉得浑身发痛,心脏悸动。
“大王,匕首,请——”人影一道长喝,将手伸入地图当中,捻起那一竖的根部,墨色匕首仿佛游鱼游入他的掌心,而他便用手紧握着匕首,迈步向高台王座跑去。
“请——受死——!”
“护卫何在——”
跑动的人影和高柱上金甲囚徒同时喊出声音交织在一起,原本如同雕像般伫立不动的地面人影终于活了过来,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阶梯上不断奔跑的两道人影,纷纷从衣着华丽的袖中伸出手来。
那不是手,而是各种透着莫名威压的器官,有的是挥舞的血肉触手,有的是光滑透明的软腻长条,有的是向下滴渗着浆水和诅咒的巨山,有的是透着金属光泽的浑圆光体,有的是云雾般无实质的缥缈气息……
但无一例外,都紧紧指向奔跑的两道人影。
无数奇招异式缠绕上来,覆骨黏肉,两道人影的速度丝毫没有变慢。
许秀坐在王座上不能动弹,尽管人影已经在阶梯上行走了许久,但在他视野当中仍不比半个手指头大上多少,而此刻两个手指头就要被呼啸而来的浪涛所碾碎,阴影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咬噬着他们的影子。
诧然间,一个“手指头”停下步伐,仰面看天,伸展双臂,高呼声未出,血色便从他那布衣当中泉涌而出,身体如同被压扁的易拉罐般一寸寸矮下去,紧接着,散发着骇人伟光的浪涛停歇,驻在原地,仿佛雨过风停。
那是许秀无比熟悉的一幕,也是让他心头一沉的造物。
巨大的血色手掌止住了万般浪涛,让它们不得再前进一步。
而另一道人影。
手心当中藏着墨色匕首的人影,已在许秀因为血手而精神恍惚间到达了王座旁。
眼神当中满是寒意,手掌一甩,浑然不透光的匕首便以实体出现在手中,他高高跃起,就要直刺入许秀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