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当然也已认出了这位老人,便是众人认不出这位老人,也该认得他怀里的那个东西,因为,那是一颗人头,一颗还在滴着血的人头,那是北骆天的头。
众人想不到,在小亭子中捧着北骆天的头颅离去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老者,此刻,竟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位老者早已没有了大家初见他时的那般从容与优雅,他的白衣已沾满草屑,他的一双崭新的红鞋子,也已沾满了泥土,便是他的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也已松散,他的整个人,已变得蓬头垢面,已变得几与疯子无异。
老者与玄月两个人都是疯子,只不过,一个是装疯子,一个,是真疯子。
两个疯子,不论是装疯子,还是真疯子,总归都还是疯子,而两个疯子见面,按理说,也应有无数的话要说。
更何况,老者与玄月,本就有无数的话要说。
因为,装疯子的老者已猛地给真疯子的玄月跪下了,不光跪下,还在磕头,不住地磕头,磕得鲜血长流。
老者边磕头便哭道:“活神仙,我已经照您的吩咐,把这个人的头捧了回来,您看看,能不能让我与小女见一面,求您…”
玄月已弯下了腰,扶起了老者,微笑道:“老人家,您快快请起,您做得很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您与您的女儿相见,实在是抱歉…”
老者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悲痛与难以置信,不禁哀嚎道:“可是,那日您明明说过可以的,活神仙,求求您了,只要您能让我与小女再见一面,您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您了…”
玄月面有难色,捋着胡须,不说话。
老者又在不住地磕头,忽然,老者又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杀机必现,冷冷道:“活神仙,莫不是老朽杀的人还不够多?您说,还教我杀谁?您教我把谁的脑袋捧回来,我就把谁的脑袋捧回来,您说…”
玄月一愣,然后,他便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他低下头,扶起老者,道:“老人家,我方才忽然想起,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教你与女儿相见…”
老者忙道:“是什…”
他的“么”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整个人,便已忽然不再动了。
可惜,他的话已永远说不出了。
因为,一把剑已插入了他的咽喉,砍下了他的头颅。
“你死了,便可以与你的女儿相见了,老人家,莫要谢我…”玄月低沉的话音响起,他的语气很温柔。
可是,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魔鬼的奸笑,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终于已明白,玄月早已不能再被称之为一个人,更不是一个真疯子。
他是一头野兽,一头嗜血的野兽,一头毫无人性可言的嗜血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