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圣月神教。
今日的圣月神教,不同往日。
灯火虽是一样的昏暗,可黝暗的大厅之中,却已站满了人。
黑衣教主身居高位,黑纱掩面,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她的脸。
冷幽玉站在黑衣教主的身旁,低着头,神情冷漠,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高位之下,大厅之中的一个人,一个已死了的人。
那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截鞭子。
围坐在那人身边的,有归海潮生,无剑,董必平,青牙,黑獒。
他们皆是面无表情,神情肃穆,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等待。
余下的黑衣教众,笔直站立,握拳昂首,群情激愤。
他们似乎也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等待。
在这样压抑肃穆的氛围下,终于有人先忍受不住了。
黑獒霍然起身,扛起大铁椎,二话不说,就向外走。
青牙一把拉住他,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黑獒吼道:“杀人!”
青牙淡淡道:“杀谁?”
黑獒道:“老子去砸了那狗屁楚门!”
青牙冷笑道:“你是想去杀人,还是想去自杀?”
黑獒愣了愣,沉默半晌,忽然喝道:“可是…”他已要哭出来。
青牙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黑獒的背,语气淡然,道:“一切自有教主安排…”
这时,众人便将目光望向那坐于高位之上的黑衣教主。
黑衣教主斜倚在石椅之上,早已没有了过往的韵味,有的,只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才有的沧桑。
她已缓缓地站起身,目光透过黑纱,似乎是在看着众人,又似乎只是在看着黑纱。
她轻轻地迈开步伐,顺着石阶,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走了下来。
她摆脱开冷幽玉的搀扶,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了潘逢春的身旁。
然后,她便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动,像是在默哀,又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良久,她忽然声音低沉地说道:“老哥哥,是妹妹害了你…”
她的声音竟然已不再那么沙哑,不再那么刺耳,反而有种柔情,带些温婉。
说完这句话,她便再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凝视着潘逢春安宁祥和的脸。
——也许等我
可她也只敢想到“也许”,便不敢再想下去。
黑暗,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将她裹在其中,使她窒息,孤独而无依。
“报!”
忽然,一道略显慌张的喊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众人闪开一条路,一个人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了黑衣教主的面前。
“禀教主,楚门攻我毗罗城,来势凶猛,兄弟们,恐…恐抵挡不住…”
归海潮生已站了起来,扛起了他的大刀,向外走去。
无剑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至于董必平,早已走在了前面。
剩下的人,都在看着黑衣教主。
黑衣教主没有说话,也许她本有话说,可是现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已缓缓地转过了身,步伐缓慢地,略显笨拙地,走上石阶。
“去做你们想做的…”
……
……
黑衣教主坐在石椅之上,仰起头,望着黯黯无际的穹顶,喃喃道:“玉儿,你也去吧…”
冷幽玉站在一旁,惊道:“母亲,可是你…”
黑衣教主摆了摆手,道:“该来的总会来,这是报应,亦是劫数,躲不掉的…”
冷幽玉轻轻地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人,终究是斗不过天的,斗不过的…”
冷幽玉停身,眼里早已噙满泪水,可她终是没有回头。
……
……
西域,毗罗城。
“喂,我说你们圣月神教的人呢?都死光了?还是都做了缩头乌龟了?有没有会喘气的?啊?!”
楚天行拎着大铁椎,站在城主府门前,他的面前,跪着一排人,都是圣月神教的人。
楚天行狞笑着,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人,道:“喂,我让你派人,给你们教主送信,你派了吗?”
那人忙不迭地磕头,道:“派了,派了,这会儿,想必是已经收到了…”
楚天行点了点头,道:“哦,那就好…”
说罢,他便坐在院前石阶上,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直等到日已西斜,月上中天,方才有人报道:“人来了…”
楚天行闻言,微微一笑,拎起大铁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