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楚门。
西域的冬日本该寒冷,可今日却出奇得温暖,久违的阳光,熟悉的泥土芬芳,冬日的暖阳照耀在众人的身上,脸上,本该一片暖意,可此刻,众人的心中唯有寒冷,冷若寒冰,滔天的恨意,杀意,已模糊了众人的眼眸,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每一个人,皆可杀。
归海潮生冷冷地注视着血厄,那一双苍老混浊而饱经沧桑的眼眸中,唯有不屑与鄙夷。
可现在,当他终于明白血厄的手段时,眼中,便猛地爆发出一团火红似焰的光芒。
“这是...”
血厄猖狂大笑,道:“师父,您活了这么久,总不会连这一招都给忘了吧?”
血厄全身泛红,周遭隐隐有黑气缭绕。
归海潮生怒睁双目,喝道:“你该不会是...”
“没错,血饕大法...”
“你,你胆敢...”
血厄冷笑两声,道:“师父,事到如今,徒儿有何不敢?”
“孽畜,孽畜...”
归海潮生连着说了三声“孽畜”,忽地仰天长叹,道:“当初,我就不该...”
“不该将这血饕大法传与我?哈哈,师父,事到如今,再说那些陈年旧事又有何意义?何况,这血饕大法,您传与徒儿,徒儿没有教其埋没,也算是没有辜负师父您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啊...”
归海潮生轻叹一声,道:“你可知,这血饕大法,有何弊端?”
血厄大笑道:“徒儿当然知晓,血饕大法,乃为楚门邪功,初练之时,并无感觉,且极易上手,可是练至五层后,每练一层,每日都需吸食人类血肉,且一旦开始,便永不能停,否则,走火入魔,血脉逆行,全身血液沸腾,爆体而亡。”
归海潮生道:“你既知道,又为何...”
血厄阴森笑道:“知道又如何?这世上的许多事,人们也已知道,可人们不还是照样去做,便比如,人人皆知,酒色财气不可沾,可又有几个人能够抵住诱惑?这世上,也不过只有一个柳下惠而已…”
归海潮生叹道:“血饕大法,你已练至几层?”
血厄道:“九层,只差一步,便可圆满…”
归海潮生道:“如此说来,这数十年间,你都在练此邪功?”
血厄道:“师父,您也知道,血饕大法一旦开始,便等于踏上了一条永不可回头的路,我也只有走下去...”
归海潮生冷笑道:“我本以为你未见过楚门的黑暗,可我没有想到,你,已经见过了那片黑暗,非但见过,还融入了那片黑暗,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份子,甘愿助纣为虐…”
血厄笑道:“师父,这世上,本就存在黑暗,黑暗存之于世,合情合理,因为,黑暗危险,神秘,师父,您相信我,倘若有一天,这世上不再有黑暗,人们会发疯,会抓狂,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黑暗,甚至不惜,再创造另一个黑暗…”
归海潮生忽然注视着血厄,目光炯炯,道:“你可曾想过回头?”
血厄笑道:“师父,您莫不是在拿我说笑?回头?我现在若是回头,便只有死路一条…”
归海潮生道:“你可曾有过回头的想法?哪怕只有一瞬间…”
血厄沉吟不语,良久,方道:“师父,这世道,不是为你我这样的人而存在的,这世道,对我们,本就残忍不公,我们若想要活下去,便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多百倍的努力,有时候,甚至要付出鲜血、生命,还有我们最为珍视的东西,这些话,是师父您当年亲口告诉我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奉为真言,身体力行…”
归海潮生闻言,一双眼呆滞不动,默默地注视着血厄。
“如果为师现在告诉你,这些话,都是错的呢…”
血厄一愣,忽然大笑,道:“便是错的,经过了这些年,我也早已认为它是对的…”
归海潮生摇了摇头,道:“执迷不悟…”
血厄猛地扔掉长剑,扯裂衣襟,吼道:“我已执迷了七十年,便是再执迷几年,便是执迷一辈子,又能如何?”
“那我就将你打醒!”
归海潮生一挥大刀,怒声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