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冢”外覆三色樱林,红白粉,围绕当中“樱冢”而生的白樱,洁白如雪,白樱外覆红樱,娇艳欲滴,最外围为粉樱,霞光溢彩,本应艳领群芳的粉樱,此刻看来,反倒成了最俗气的陪衬,衬托出红白二樱更添妩媚,一枝独秀。
众人站在冢前,眼望无字石碑,默然不语。
后土呆滞无言,仿似成了提线木偶,不知该向何处,不知该做何事。
夫人神情庄重,尽显雍容,道:“这是…白樱?”
后土像是未曾听到一般,良久,方轻点头。
夫人不由得一声嗟叹,苗白樱虽非她之亲生,可毕竟是苗白凤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为母亲的她,母性泛滥,最是看不得孩子受苦,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你…一直守在这里?”夫人轻声问道。
后土望着“樱冢”,满眼柔情,道:“初时不习惯,后来,便习惯了…”
夫人叹道:“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后土却摇头,笑道:“不,传闻不是真的,我在等她…”
夫人讶异道:“等谁?白樱?”
后土点头。
这下,并非只有夫人一人惊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
“白樱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后土的脸上似有怒意上涌,语气也冰冷了几分。
“向来只有我教人死,人才能死,我若是教人活,她就一定死不了…”
夫人心头一凛,道:“如此说来,你已有法子?”
后土却摇摇头,神情凝重,道:“此法不比其他,我还需要时间…”
夫人轻舒口气,微笑道:“祝你好运…”
后土没有答话,只是两目放光,向前走去。
夫人自然紧随其后,众人跟上。
又行三里路程,地势陡然变得高峻起来,原来在这山顶,竟还有一处高台,离地百余米,其上云雾缭绕,教人看不真切,难怪方才站在山脚未能见到。
众人齐声赞叹,惊险怪绝,非人力所能及也。
来到高台之上,但见一座道观,缀于云里雾间,雕梁画栋,廊角飞檐,巧夺天工。
整座高台,皆植白樱,无一杂色,如仙境梦境,似嫦娥裙角衣袂所染,清冷比广寒月宫一般,置身其中,盛夏炎暑气,深秋萧索气,皆涤荡一空。
道观正门,一左一右,两株白樱,如两尊门神,分侍两旁,每株白樱树,十人张臂合围,首尾不能相顾。
观中樱林间,挂满白绸,白绸墨字,字字有情,句句皆是思念。
想来是后土每每思及爱人,伤心动情,于那绝望悲恸之中书就,故而情难自制,无知无觉,白绸,竟挂满满林樱树,随风飘摇,似在寄托风声,传递多情人心中无法磨灭的爱与愁……
众人不禁动容,都说“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可这世间,痴情的儿郎却也不少,反倒是绝情的女子,不知为何,比比皆是……
道观里配有香烛炉鼎,跪垫蒲团,以供祭祀之用。
供桌之上,新鲜果蔬,名珍花卉,一应俱全。
祭台之上,一座金身塑像,巍然而立,既非道教三尊,也非老子,而是一尊女子雕塑。
女子明眸皓齿,浅笑不语,满脸的活泼,满眼的灵动,庄严肃穆中,透着一丝俏皮与机灵。
夫人凝视金身塑像,驻足良久,神情庄重恭敬,捻起三炷香,拜了三拜,将三炷香插入面前祭台上的香炉之中。
众人有样学样,很快,香炉之中,便插入了十数支香。
这名金身塑像女子,便是后土眷恋一生的爱人——苗白樱。
想不到,后土竟为她在此亲建道观祭台,金身塑像,以受人间香火供奉,享受着神仙一般的待遇。
有情人至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