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男摸着额头,这次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紧紧地搂着楚天莹的脖子,无论楚天莹如何挣扎,甚至抓她痒痒,都不松开,只是“咯咯”地笑,笑得风都止了“呼”声……
两姐妹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地闹着,笑着,仿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的装饰与点缀,与她们无关,风与她们无关,云与她们无关,人与她们无关,此间所有,美好亦或悲伤,皆与她们无关,她们就如两片误入凡尘的叶子,互相交叠,互相倚靠,互相扶持,自王母娘娘手中所持的一朵白色牡丹中脱落而下,乘着天界御风,扶摇直下九万里,一头扎进这万里戈壁,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中,从此,成为这大漠之中的两株睡莲,静静相依,静静等待,等待绽放的时刻,她们虽已等待太久,但她们从未放弃,因她们知道,那一刻,总会来临……
冷幽玉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自幼没有兄弟姐妹,自然难以体会到这种姊妹之间的血脉亲情,况且,于她而言,感情,向来是一种积多累人的东西,还是没有最好,所以,对此,她并不羡慕,只是嗤之以鼻。
“一群自作多情的废物……”
冷幽玉冷声道,声音便如她那一贯如此的冷傲,不近人情。
楚天男率先发难,一把推开姐姐,一双俏目登时凶巴巴地瞪着冷幽玉,呲牙咧嘴,看那样子,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肯罢休一般。
冷幽玉却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今日叫你亲人的是她,明日最先出卖你的人还是她,她可以对着你说一千句‘勿念相安’,也可以背地里骂你一万遍‘缠人妖精’,这就是所谓的世间亲情,就如爱情一样,亦如友情一样,唉,说到底,世间所有的‘情’不过都是一样的,都是人们可以互相利用的工具,今日你对他说‘好久不见’,与他谈话家常,聊至半酣,话锋一转,无非是说些最近手头紧,想来借几两银子花花之类的话,又或者情人间的海誓山盟,无非是些轻薄浪子骗年轻姑娘上床的丑恶勾当,亲情爱情如此,友情更是不值一提,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后里捅刀子的事,武林中屡见不鲜,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本就是老生常谈的话,今日说来,更是徒惹人发笑……”
“你……”楚天男已有些按捺不住,她平生最恨别人污蔑她的姐姐,以往但凡有一人敢说,她定要将那人头颅砍下,还要那家满门陪葬,更别提如冷幽玉这般当面侮辱她们姐妹,嘲笑她们姐妹深情的。
“我要将她做成‘人彘’,扔进茅房里,发臭腐烂生蛆而死……”楚天男口中念叨着,手中已握起两把弯刀,亮澄澄,冷森森,对着冷幽玉。
楚天莹仍是在笑,仿佛根本未曾听到冷幽玉说的什么,又仿佛她根本就不在乎冷幽玉说的什么,她就如善渡众生的佛子般,脸上带着慈悲悯怀的笑,那种笑,感染众人,让人不禁如沐春风,随她同笑。
她甚至轻轻地拉住楚天男,即使后者一头雾水,正欲提刀拼命。
楚天男一脸茫然,忽然,她发现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笑,笑得很开心,很欢畅,她更迷惑了……
直到楚天莹伸手遥遥地向远方指了指,她方明了,接着,她便也跟着笑,笑得更开心,更欢畅……
远方,烟尘滚滚,遮天蔽日,马嘶连天,人声可闻,一杆通天杏黄旗,上绣一金线大字——“楚”。
楚门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