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赌场打手的注视下,张氏战战兢兢地进了屋,感觉后背都有点湿津津的了。
何家的正堂人倒是不多,除了何家的人,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华服公子,大模大样地坐在上首,边上一个十几岁的清秀跟班,正半蹲着给这位公子捶腿。
和林家一样,何家也是做买卖的,家里开着个杂货铺子,生意还算不错,平日里穿着也十分光鲜,可张氏这会再看两位亲家,衣衫皱巴,脸色蜡黄,眼底青黑一片,显见是几天没睡好了。
何家夫妻此刻正点头哈腰地哀求,“冯郎君,您家大业大,就大人有大量,再宽限小的些时日吧,等小的凑齐了银子,立马给你送到府上去。”
大厅的角落里,两个年轻的女子正抱头痛哭,正是芸娘和她的嫂子,何家大郎却不见踪影。
听见脚步声,那华服公子抬头看了看,何家老夫妻二人也转过身来,一看到张氏母子,那妇人就朝张氏扑来,“亲家,求你救救大郎,救救芸娘吧。”
张氏差点被亲家给扑倒了,顿时就有点心塞,“亲家,你是知道我的家底的,前段我家更是落了难了,你说说,你怎么就养了这样的儿子呢!”
那妇人一听张氏这话顿时就变了脸色,“你不是来帮忙的,难道是来退亲的?我可给你说,亲你想退就退,聘礼我却是给不了你了。”
张氏一听脸色也变了,哎呦你个拎不清的,怪不得养的儿子能被人引诱了,我这才抱怨一句,你就受不了,你这心是玻璃做的不成,我怎么那么眼瞎,和你做了亲家了,张氏心里一阵埋怨,混忘了当初是如何费力求取人家闺女了。
且不说两亲家瞬间翻了友谊的小船,就说林东阳一进屋,就直奔芸娘而去,“芸娘,我来了!”
何芸娘闻言哭声顿了一顿,将脑袋从嫂子肩头挪开,拿袖口擦了眼泪,定睛一看,果然是未婚夫来了,哭着就要扑上来,扑到一半,却停了脚步,“大郎,你,你回去吧!呜呜呜……”又一头扎进到嫂子怀里去了。
林东阳只好将伸开的双手收了,心里空落落的。因之前得了姐夫和娘的嘱咐,不敢乱说话,只好跟着哭起来。
他这一哭,彻底将何家人那点希望打碎了,一家人都坐地上哭起来。
华服公子看这屋子哭声一片,心中却也不烦躁,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去了,哭又如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要的都是有凭有据的债,至于是不是牵连了无辜,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何老头,你这女婿也来了,不过看起来没带什么银子啊,如此我就要将小娘子带走了。你养的儿子不怎么样,这女儿养的倒是漂亮,本公子瞧着喜欢,看她的面子上,就将这债再给你便宜上两千两,你只要再出一千两银子,咱们就算一笔勾销了。”
何老头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声道:“冯郎君,老爷,我家芸娘身份卑贱,哪里配得上你的富贵之躯,您就高抬贵手,再宽限些日子吧。”说着“咚咚咚”连磕了几下,抬起头时,额头上满是血迹。“我这里凑了五千两银子,你先拿着,就再宽限些日子吧。小老儿在这求你了,给您磕头了!”
那华服公子显然没料到何老头居然拿得出五千两银子,也是愣了一愣,想着是不是先拿了这五千两,再慢慢要剩下的,其实何芸娘虽然漂亮,可到底不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气质上并不如何出众,这样的美女还是很好找的,一千两买上一个还是很容易的。
张氏也没想到亲家家底居然这么这么厚,竟然拿出五千两银子,这下她可以省下三千两了。
她刚想要张嘴说她要将剩下的银子掏了,却被一个大声给吓了回去。
“爹,不成啊,爹,”何大郎的媳妇却一把推开身上的芸娘,扑向何老头,将一沓子银票给抢了下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爹,就让芸娘她去吧,冯郎君家里奴仆成群,芸娘去了不会受苦的。”
“你,你,你……”何老头指着媳妇,气得头晕目弦,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他是真没想到,儿媳妇平时看着挺大方的一个人,怎么一碰到事,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何老头虽气的浑身哆嗦,却也知道这钱他是不方便拿回的,“她娘,去,将钱抢回来。”
可惜,等了好一会,他的媳妇却是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