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浓重的墨意深深浅浅遮住春意阁的屋舍,屋内案几上只有一盏灯烛,火光微弱摇曳,光线杂乱无章。
在这昏黄的烛光下,林姝蔓轻轻翻开了书,澄澈双眸看了起来。
不过半刻钟,她似烫手一般将蓝皮书掷到地上,整张如玉的脸从上到下红艳艳的,她将脸埋进素色底团花棉被中,企图掩盖刚才那羞人的举动。
怎么能……这么羞人……
她脑海中不停回闪书页中的画面,虽不过短短一点时间来不及细看,却能看清画卷之人身着的绫罗襦裙,男女堆叠在一起,羞煞死人。
难道明天她便要和贺千空……
她实在想不出那个肃杀冷冽之人该如何……
林姝蔓埋在床褥中翻了身,告诫自己别想了。
恰在这时,海棠敲了敲门,推门而入,一进屋便见地上躺着本蓝皮书,“姑娘这书怎么扔到了地上?”
她顺势便想捡起收到案几上,刚弯腰手指还未碰到书皮,便听林姝蔓大喊:“别碰!”
不等海棠反应,林姝蔓“嗖”的从榻上翻身跃起,一手拿着素色方帕,一手飞快捡起蓝皮书,满脸通红用方帕将书包裹严实,看也不看便塞到床头的一个镂空连珠纹妆奁中,生怕塞不严实,她还在上面堆了三五个首饰匣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海棠瞠目结舌,半晌海棠失笑:“姑娘是藏了什么,也不让奴婢看看。”
“你别问了,反正别看。”林姝蔓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海棠,心底燥热的火苗还在烧灼心间。
“姑娘不让看奴婢定不会动,夜深了,姑娘早些睡吧,明个还需要早起呢。”海棠吹熄了屋内唯一的烛光。
一室黑暗中,只有和合窗透进来的月光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林姝蔓本以为她会一夜无眠,却不想在纷繁杂乱的思绪中,她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鸡还未叫,天边还是阴沉沉,海棠便将她推醒,今日可是大婚的正日子,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
先是全福夫人给她开面,细细的丝线绞在脸上一阵阵的发疼。接下来上妆、绾发,穿嫁衣。
这是一件宽袖蹙金绣云霞翟纹嫁衣,褂裙上用银丝线、黄金线以及各色珠宝绣着龙凤呈祥和鸳鸯交颈的图案,腰间微微收紧,镶嵌着一圈黄豆大小的东珠。
整个礼服华丽奢靡,端庄贵气,令全福夫人啧啧称奇的是,林姝蔓套上嫁衣,非但没被衣裳遮了美,反而交相辉映间,更如人间仙子。
剩下要做的便是等待。
此刻新郎官这边忙成一团,贺千空身着大红喜服,脸色阴沉得要命。一旁为他系上腰封的婢女腿肚子发颤,何时见过新郎官大喜的日子还阴沉个脸,吓死人了。
一旁的赵明月打着扇子不紧不慢:“你别害怕,他就是这样,越紧张脸越阴沉,你慢慢系,可别没系好,新郎官当众掉了裤子,哈哈哈……”
周围根本没人附和,只他干笑了两声,又道:“你说你穿红很俊朗啊,平日里做什么一身黑,以后穿的俊俏点,这才能讨人欢心。”
贺千空根本不理会他,他手心指缝间已经被汗水润湿,一颗心如在油锅中上下翻腾。
今天的场面他幻想过无数次,本以为会胸有成竹,却不想临到头紧张得要命,便是第一次上战场杀人他情绪也没这般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