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恺说罢,北门城楼一片安静。
崔浦和一众官员瞪大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柴绍一愣之后,爆发大笑,戏谑道:“李戍主当真是语出惊人呐!此想法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柴崇阴恻恻地嘲笑道:“听闻契丹人吹捧李戍主为紫眸神将,突厥人又吹嘘李戍主为紫瞳狮王,南朝莫贺弗,辽东百姓不明所以,数月以来将李戍主奉为神人。这俗话说,听得多了,不是真也成真!想必是李戍主沉浸在一片赞誉之中,有些自命不凡了吧?听李戍主这意思,契丹人难不成是来向李戍主请降的?”
崔浦也苦笑一声,低声道:“元恺有所不知,自开皇十八年先帝发兵三十万击高丽,过境辽东时,军威鼎盛,声势浩大,震慑诸夷前来朝贡献上降书后,辽东诸夷就甚少主动与我大隋朝廷往来。这些辽东胡蛮部族,惧突厥比惧我大隋更甚,只要觉得大隋不会威胁到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示好的!特别是契丹人,在辽东诸夷中实力最为雄厚,屡屡犯境,就算上次把他们打疼了,也难保他们不会再一次南下!”
柴崇腔调古怪地阴笑道:“李戍主恐怕是以为,光凭他单人匹马,就足以威慑契丹八部!打残了一个大贺部,其余七部听到李戍主的威名就望风而逃呢!”
梁师都装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制止柴绍叔侄继续对李元恺冷嘲热讽,笑道:“不管怎么说,李戍主在辽东的威名是实打实的,契丹人哪怕畏之如虎也不奇怪!”
李元恺不急不恼,心静平和,悠悠地淡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契丹人当然不可能因为李某一人之名,就臣服于我大隋!只是我敢断定,这股契丹人绝不是来挑衅生事的!因为契丹内部不稳,但凡有点头脑的部族酋长,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我大隋交恶!相反,他们会竭力讨好大隋!”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柴绍依然不信,轻蔑冷笑道:“若果真如你所说,这股契丹人是来示好请和的,我柴绍今日就把名字倒过来大念三声!”
李元恺心中暗笑,柴绍这厮武功不错,就是脾气急躁,冲动易怒,加上卢惇武重伤,削了他的面子,这家伙倒是处处和自己较劲。
“绍柴~烧柴~呵呵,看来柴戍主今日这根柴,是烧定了!”
李元恺笑嘻嘻地打趣道。
柴绍冷笑道:“先别得意!倘若契丹人不怀好意而来,一切后果由你负责!你还要当着柳城百姓之面,大声承认你是沽名钓誉之辈!你根本不配享有辽东百姓的崇敬!”
李元恺摊摊手,神情随意笑道:“如你所愿!”
重重地哼了声,柴绍不再理他,脸色阴沉沉地朝下望去。
梁师都手下的一千郡兵已经布满墙头,个个手挽强弓,只待情况突变,就以一轮劲射招待契丹人。
契丹兵马行进在距离城墙三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下,一名契丹骑兵驾马冲了过来,冲着墙头大声叫嚷着什么。
李元恺的契丹话学得一知半解,听不太懂,刚想要招来沙木拓和葛通问问,只听下面的契丹人换了蹩脚的汉话大声喊道:“悉万丹部酋长,有请辽东崔太守和李将军一见!”
契丹人连喊三遍,城头上的一众官员才听明白了,顿时,一个个面露古怪之色。
之前大贺部南下攻城,可从来不会喊话,他们将城池包围起来,然后扫荡周边村落,逼大隋守军出城迎战。
如此看来,倒还真有可能如李元恺说的那般,这部契丹人是来示好的!
柴绍立时变了脸色,咬牙死死盯着城下契丹人。
梁师都急忙探出脑袋,大声回应道:“可是悉万丹部酋长亲自前来?贵部族所来何事?”
那名传话的契丹兵仰头看了会,大声道:“你可是辽东崔太守?”
梁师都大喊道:“本官乃是辽东郡都尉!若是贵部酋长在此,还请上前一见!”
那契丹兵摇摇头,大叫道:“我部族酋长只与崔太守和紫眸神将见面,其他人不要多话!请让开!”
“你!”
梁师都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胀红成猪肝,羞愤地一拳砸在墙垛上,冷哼一声强忍怒气退后。
一众官员更是脸色怪异,想笑又怕激怒梁师都,只能强忍憋笑。
崔琳胆大,硬是拉着崔颖挤到城墙边,两个姑娘探头探脑地朝城下望去,见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大批契丹兵马,又吓得花容失色。
“契丹人果然面貌凶恶!颖儿,你看他们一个个大秃脑袋两鬓扎着发髻,胳膊比我腰还粗,真是吓人!”
崔琳吐吐舌头惊惧地小声道。
崔颖点点头,强忍心中害怕,小声道:“这叫髡发,是契丹男子的传统!”
崔琳哦了一声,又嘀咕道:“紫眸神将好像说的就是李元恺!契丹人为什么要见他呢?”
崔颖手心满是汗水,她悄悄握住荷包里的一个泥偶小人,偷偷朝李元恺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沉肃扶刀而立,身姿挺拔,如一棵苍松屹立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