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身后跟着李建成,父子二人走到高熲和李元恺跟前时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元恺。
李渊脸色微黑,似乎心情有些烦郁,朝高熲行了一礼,瞥了一眼李元恺,见他身着崭新官袍,一副等候上殿觐见的架势,眼里划过一丝嫉色,脸又黑了几分,鼻孔里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建成神色复杂地微微颔首致意,没有说话,紧随父亲离去。
“唐国公不在这里等候上殿吗?”李元恺笑着问道。
高熲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唐国公身为外郡太守,除非陛下特批,否则的话是没有资格入朝上殿议事的!听说这几日他想进入行殿探望天子和皇后,都被天子婉拒,刚才想必也是他想进殿问候陛下,被内宫侍从拦了下来吧!”
李元恺有些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难怪他见了我立马就黑了脸,他一个国公太守连陛下面都见不到,我这个小小的从七品武侯倒是被获准上殿,啧啧~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高熲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小子也少在这说风凉话!若非你有救驾之功,还不是一样没资格站在这里!就算待会上了殿,也不要居功自傲,这里的官员哪一个站出来不是你的长辈前辈!少说多听多看多想,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高公教训得是,待会我就缩在最后面,找根柱子躲起来,若是困了,还能偷懒打瞌睡!”
李元恺笑嘻嘻一脸无赖像,高熲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
很快,行殿前站满了几十名朝臣,就像洛阳紫微宫上朝时候一样,大伙各自见礼之后,就三三俩俩站在一块轻声交谈,各人都有自己熟悉的圈子和交好的同僚。
苏威牛弘宇文弼等有分量的老臣,都走过来和高熲站在一块,李元恺像个小跟班一样站在众位大佬身侧。
几位元老重臣都对李元恺很和蔼,纷纷夸赞他在皇帐时挺身而出,救驾于危难之中,让大隋免除了一场难以估量的灾难。
许多朝臣对李元恺频频侧目,心中坐实了这位刚刚立下救驾之功的年轻人分属元老重臣派的事实,对于他能够获得陛下特许上殿觐见倒是不觉得奇怪。
等到染干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各方使臣代表都到齐之后,行殿正门缓缓打开,一名内常侍中年宦官走出来高声道:“陛下有旨,众臣上殿觐见!”
众人躬身领命,依照职位品级依次进入行殿。
高熲匆匆嘱咐李元恺两句,便和领头的一批重臣还有染干等各方使团代表率先进入大殿,李元恺则吊在最后面,跟着几位品级最低的朝臣低头快步走入行殿大门。
咚地一声厚重的殿门关闭,一阵简单的山呼参拜之后,众臣分列大殿两边跪坐。
由于行殿始终不比宫城正殿宽敞,几十位朝臣加上各方使臣代表,也有将近百号人,众人之间坐得都要稍微近些,身前也省去了一方矮几案。
李元恺在右列最后面找了个好位置,身前正好有一根一人合抱宽的立柱,要不是刻意寻找,从大殿正前方还真不容易找到他,这里也是武官行列的最末位。
众臣落座完毕,大殿内十分安静。
天子杨广端坐于上首正中,龙袍着身头戴九龙冕,额前垂下的十二旈玉珠将他深沉的目光掩于其中,显得肃穆庄严威势浓重。
御座侧后方,依然站着内侍冯良,低眉顺眼间脸色似乎不大好,稍微挪动一下,屁股上的伤痛让他面皮抽搐不已。
为了保住他内宦第一人的位置,不让别人有机可乘,宁可带伤也要侍奉御前,冯良也算是够拼命的了。
杨广威严的目光四下里一扫,略一蹙眉沉声道:“左翊卫武侯常侍李元恺难道没来吗?”
众多大臣相互间看了看,都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陛下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一位在场品级最低的小小武侯有没有来。
冯良也是伸长脖子朝前望去,找了一圈没有找见李元恺的身影,心中暗暗纳闷,小桂子这是把人带哪去了?
一个脑袋从大殿最后面一根立柱后探了出来,一脸讪笑地挠头道:“陛下!微臣在这里呢!”
杨广顺着声音找去,才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处找到了想见的人,只是见他很自觉地龟缩在最后方,也不禁哑然失笑。
高熲差点没气笑,这个浑小子还真找了根柱子躲起来了。
“唔~”杨广略一沉吟,面容浮现一丝笑意,语气温和地道:“也好,你能上殿已算殊荣,就在后面仔细听仔细看,切记不可偷懒分心!”
“微臣遵旨!”李元恺急忙长揖一礼,腰板挺直了些,装出一脸肃容正襟危坐。
在座诸多大臣皆是相视震惊,陛下什么时候如此关心过一个年轻人了?
那语气,就像是对自家子侄一般呀!
虽然陛下言语间没有任何有关皇帐救驾的话,也根本没有提及李元恺立下的功劳,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陛下这次是真正把李元恺记在心里了!
有些东西根本无需言明,从简单的神情举止间就可以瞧出问题。
“咳咳~”杨广轻咳两声,众位大臣赶紧收敛心神,只听杨广沉声道:“众卿,之所以拖到今日才召开朝会商议,想必你们也知道原因。”
杨广冷厉的目光扫过,众臣只觉得浑身发凉。
“朕为大隋周边睦邻友好而来,却没想到有些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于朕!”
砰地一声,杨广狠狠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气得满脸泛红怒晕。
“大隋强军数年不曾出过长城,天下间就有人以为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哼哼~朕一定会让天下臣民看看,大隋强军依然天下无敌,让冒犯大隋的人为他们的过错付出沉痛代价!”
杨广寒声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最前排坐着的染干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高丽渊太祚还有辽东几位部族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