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少年一下子睁大眼睛,中年妇人张九娘身子一震,满脸呆滞痴痴地望着李元恺。
周白桃佝偻着腰身手拄木杖赶紧往前挪动了几步,眯着一双昏花老眼使劲往前瞧:“这位少郎君,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九娘,二平,少郎君刚才说什么来着?”
圆脸少年周二平喉咙里咕嘟咽了咽,张九娘颤声道:“娘~他说~他叫李元恺!”
张九娘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眼前这位少郎君的样貌,终于和她脑海记忆中,儿子李元恺几年前在历城县分别时的模样重合起来!
“娘!他是元恺!他回来了!”
张九娘搀扶着周白桃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李元恺抹抹眼泪赶紧往前跪行几步。
周白桃干瘦粗糙的手掌慌乱地朝前摸去:“元恺?是老婆子的孙儿李元恺吗?”
李元恺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奶奶干枯的手很凉,李元恺此刻的心中却无比温暖。
“奶奶!您摸摸看,是不是丑牛儿!”
李元恺笑容灿烂,他瞧出奶奶似乎患了眼疾,自己就站在她面前都看不清楚,心中更是疼惜无比。
周白桃扔掉木杖,颤抖双手在李元恺脸上轻轻摸了摸,又努力睁眼用有些模糊的残存视线仔细瞧了瞧,老人家瘦小的身子一下子僵住,深陷的眼窝顿时流出激悦的泪水。
“元恺!真的是元恺!真是老婆子的丑牛儿回来了!”
周白桃和张九娘抱着李元恺痛哭起来,张九娘轻轻摩挲着李元恺日渐刚毅的脸庞,泪眼婆娑地呢喃道:“快五年了!我的儿终于回来了!娘和你奶奶日夜都在担忧,生怕再也见不到你啊!”
张九娘这几年生活安定,只是时时思念儿子,看上去还是衰老憔悴了不少。
李元恺紧紧揽住娘亲,他记忆中娘亲应该还是五年前那清秀温柔的样子,没想到五年时间,岁月同样在她脸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唐万仁和唐万义也是唏嘘不已,亲人重逢让他们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隗山耷拉着脑袋有些伤感,他才是真正的举目无亲。
祖孙三人抱头痛哭了许久,张九娘这才注意到李元恺还跪在泥雪里,赶紧拉着他站起身:“娘!快让元恺起来,他衣袍都弄湿了,这天寒地冻的,可不要着凉!”
“对对~丑牛儿快起来!跟奶奶进屋去,奶奶不知有多少话想跟你说呢!”
周白桃抓紧李元恺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一样,李元恺捡起木杖擦了擦塞进奶奶手里。
“对了奶奶,还有三位朋友跟着我一起回来。他们都是我军中的弟兄,跟我有过命的交情!”
唐万仁兄弟和隗山赶紧上前拜见,以晚辈礼恭敬地道:“拜见老夫人!拜见夫人!”
周白桃笑呵呵地在他们手上拍了拍,和蔼地道:“快起来!既然是元恺的同袍,那就是咱们自家人!一块进屋说话!”
三个战阵厮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汉子,在两位妇道人家面前反倒是扭捏了,唯唯诺诺地跟在后头。
“哦对了!二平!二平?快过来!”
周白桃唤了一声,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圆脸少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周白桃拉着他的手笑道:“丑牛儿,他叫周二平,是奶奶我认的干孙子!之前在历城县时,他家就住在咱们隔壁,他娘死的早,他爹参军去了,后来县府派人传话,说是他爹死在了河西战场上,只留下一点抚恤钱!这孩子心眼好,人也机灵,在历城县时可没少帮咱家!今后,他就是咱们自家人了,让他跟着你,今后生计上也好有个着落!”
周二平胀红着脸,轻轻挣脱奶奶的手,对着李元恺动作别扭地长鞠一礼,吭哧吭哧地憋声道:“拜见少郎君!”
李元恺笑了笑拍拍他的臂膀笑道:“既是自家人,无须多礼,今后你叫我元恺便可!”
周二平愣了下脸上露出喜气,赶忙使劲点头应了声。
周二平虽然在历城小县长大,没见过多少世面,但心思却很活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