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监牢,丘行恭和燕询各自去忙,李元恺站在大牢门口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感觉到有个脚步声向他靠近,李元恺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身披甲胄腰挎横刀的俊朗年轻人朝他走来。
“敢问可是李寺正?”年轻武官拱手笑道。
李元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理寺寺正才是自己目前的正职,忙抱拳道:“在下李元恺,不知阁下是?”
年轻武官笑道:“荥阳郑邯,右候卫麦将军麾下参军,奉命率军驻守大理寺!”
李元恺恍然,原来是高君雅的继任者,目前大理寺的驻军统领。
“原来是郑参军!”
虽然大理寺驻军只有寺卿周法尚能调动,但李元恺兼任寺正,名义上也是郑邯的上级,并且品级职位也比他高许多。
但是稍微在洛阳官场混迹过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以官职品级衡量一个人,关键还得看他的姓氏和家门。
四五品的朝官跑前跑后伺候一个八九品的末流小官,这种场面在洛阳可不少见。
所以听他自称荥阳郑邯,李元恺便知晓了他的来历,必定是出自荥阳郑氏。
且郑邯相貌堂堂,步履稳健呼吸绵厚,表明此人武艺不弱,起码两个高君雅加起来也不会是他对手。
如此人物,应该是郑氏一族中的嫡脉子弟。
郑邯笑道:“我有亲眷在辽东任职,早就听闻李寺正在辽东的威名,一直心向往之,今日相识,真是荣幸之至!”
李元恺忙客气地拱拱手,笑道:“在下久在辽东,官府中人大多相熟,不知郑参军的亲眷是哪位?”
郑邯微笑道:“辽东太守崔浦,乃是郑某那未过门的妻子之父!”
“哦?”李元恺惊讶,“崔太守是郑参军的岳父?”
稍微一想,李元恺才明白过来:“我想起来了,崔太守曾经跟我说过,他的长女与荥阳郑氏成皋郡公家的公子定亲,原来就是郑参军!”
郑邯点点头笑道:“崔太守能将爱女嫁我,实在是郑某三生有幸!这几年崔太守虽远在辽东,但我郑氏和崔氏有些生意联系,传递书信也方便些,他在信里可没少跟我夸奖李寺正!”
“惭愧~”李元恺谦虚了一句,“在辽东时承蒙崔太守照拂,我欠崔公颇多!对了郑参军,可知崔公近况如何?他在辽东的任期,应该快满了吧?”
郑邯道:“我已得到确切消息,崔太守大概会在今年六七月份左右调回朝廷任职。这些年也正是因为崔太守一家一直在辽东,所以原本定好的婚期也一再推后。等今年崔公一家回到洛阳,我便会正式迎娶崔公爱女,到时候李寺正可一定要赏光来我府上喝杯喜酒!”
李元恺忙笑道:“那就提前恭喜郑兄了!到时候小弟一定登门道贺,讨杯喜酒吃!呵呵,崔公嫁女我若是不去沾沾喜气,他怕是饶不了我呀!”
郑邯也爽朗一笑,看了眼李元恺轻笑道:“李寺正少年有为,崔公每每提及,那可都是褒奖满满!崔公对李寺正可不是一般的看重,他的心思,以前李寺正在辽东时,莫非没有看出?想来李寺正若是努努力,主动一点,说不定今后郑某与贤弟还能成为连襟呢!哈哈~~”
李元恺眨眨眼挠头一阵装傻憨笑,心里却是对崔浦腹诽不已,这家伙也不知道跟他大女婿说了些什么。
正说着,丘行恭带着唐俭匆匆赶来,另一边燕询也结束了对伙房的调查,走过来一脸阴沉地朝李元恺点点头。
“郑兄恕罪,小弟尚有公务处置,我们改日再聊!”李元恺忙告罪一声,找借口溜走。
郑邯拱手笑道:“李寺正尽管去忙!”
作别后,李元恺等人离开监牢驻地,郑邯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元恺远去的背影,好一会才独自离去。
原本韦云起的那间寺正官房没有继续使用,或许是屋舍损坏严重,或许是觉得那里死伤太多不吉利,被直接推平封锁起来不再使用。
大理寺内单独划了一座独院作为寺正官房,暂且交由李元恺使用。
官房内,众人落座。
唐俭刚过而立之年,方正脸肤色黝黑容貌粗犷,说话声音洪亮,光看外貌像个孔武有力的武官,但实则他出仕以来担任文职,甚至从未涉足过军务。
唐家乃是北齐降臣,唐俭祖父唐邕做过北齐尚书仆射,父亲唐鉴在先帝朝时当过戎州刺史。
燕询忙着抓捕逆犯和其眷属,唐俭则主要负责排查其中与白莲逆案有关的官员。
等到侍奉茶水的文吏退下后,唐俭迫不及待地低声道:“黄天虎当真被毒死了?”
丘行恭苦笑一声:“我说唐御史,来的路上我已经相告,此等掉脑袋的大事,难道还能随口胡诌不成?”
唐俭见燕询和李元恺沉着脸不语,长叹一声一拳砸在案几上:“看来这些逆犯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大理寺把重犯毒死!”
李元恺看了眼燕询:“燕主事,你那边可有发现?”
燕询苦笑摇头:“不出李侯爷所料,伙房一切正常,都是些在大理寺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应该不具有被逆犯收买的可能!他们久在大理寺,知道此等罪责一旦查实形同谋逆,连坐法的残酷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宁愿自己死也不敢牵连家人!”
李元恺点点头道:“收买大理寺内的人下毒风险太大,潜藏暗中的逆犯主谋不会冒这个险!而要想下毒之后不惊动驻军离开大理寺,只有身法了得的武功高手才能办到!不过这也说明,逆党应该还潜伏在洛阳城里,这股势力还有我们所不知的强大力量!”
一众人点头赞同,脸上都有些凝重之色。
“如今之计,我们只有从黄天虎死前吐露的消息入手,尽快取得案子突破,才有办法向陛下交代!”燕询声音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