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很是热心的赶忙道:“我和爹爹正要去斋院用膳,你们跟我们一块走就行!”
中年男子也笑道:“小儿说的不错。今日佛会,寺里的法师们都跟随景严大师在西门处布施讲经,这净土寺分院刚刚落成,寺里人手还有些不足。诸位不妨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一同前往斋院,等用膳过后,在下再带你们去拜访景严大师。”
李元恺赶紧拜谢道:“多谢!有劳先生了!”
小琰儿忽地一蹦跳下马车,迈着小短腿跑到李元恺跟前,将一个小布帛塞到那小童手里,脆声道:“这是圣善寺的枣泥糕,可好吃哩,我送你吃啦!”
小童仰头望了眼父亲,中年男子和蔼地笑道:“还不谢谢这位小妹妹?”
小童这才懂事地点点头,似模似样地像个小书生一般,认真揖礼:“多谢小妹!”
李元恺轻轻扯了扯小琰儿的环髻,没好气地道:“刚才为兄我跟你讨要,你为何要骗我说吃完了?”
小琰儿仰头噘嘴娇声道:“阿兄你那么能吃,这点还不够你塞牙缝呢!这位大伯为我们引路,咱们当然要好好谢谢人家!”
小琰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将李元恺一番教训,说罢还朝他皱皱鼻头,娇哼一声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李元恺气得直翻白眼,一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中年男子驾车走在前,李家的两辆马车跟在后面,往寺内走去。
李元恺驾马走到前头,笑道:“晚辈看先生也是官府中人,晚辈李元恺,可否请教先生名讳?”
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惊呼道:“原来少郎君便是名震洛阳的辽东神将!在下缑氏陈惠,见过李县侯!”
李元恺忙摆手道:“此非在官门中,陈先生不必如此多礼!陈先生唤我一声李少郎,晚辈唤先生陈伯可好?”
陈惠犹豫了下,李元恺虽然年岁远小于他,但官职远在他之上,又是天子赐爵的侯爷,论地位远在他之上。
不过见李元恺笑容坦诚,语气谦和,并无依仗官身之意,心中好感大增,拱手笑道:“如此,陈某便托大了。”
陈惠拍拍车厢,笑道:“祎儿!祎儿!这位便是你日日念叨的辽东神将,如今亲眼见到了,怎么还不出来见礼?”
小童掀开车窗帘,睁着一双漆黑大眼怔怔地望着李元恺,倒不像刚才那般活泼了,有些畏惧又疑惑地小声道:“你当真是李元恺?原来你不像市井传闻中的那样,青面獠牙身高三丈,大嘴一张就能把人吓死......”
李元恺哈哈大笑:“我便是如假包换的李元恺!你说的那个,我怎么听像是在形容这寺里的四大天王、八大金刚呢?”
小童有些羞赧地挠挠头,红着脸小声道:“市井传言多不可信,这回我明白了!”
陈惠笑道:“幼子陈祎,倾慕李少郎之名久矣,你的事迹,他可是了如指掌啊!”
李元恺笑了起来,偏头望去,只见小陈祎趴在车窗沿上,睁大眼好奇地望着李元恺,见他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头去,很快又偷偷掀开窗帘望来。
“陈伯可是在洛阳为官?”
陈惠笑道:“我之前在江陵任县令,因任期届满,等候吏部铨选,尚处于休官期内。否则的话,还真没时间带着幼子到洛阳探望二子。”
李元恺点点头,陈惠又道:“天子圣驾启程在即,李少郎应该也在南巡官员之列吧?”
李元恺笑道:“承蒙天子厚爱,此番南巡命我守卫御前,后日便要走了,故而这几日多陪陪家人。”
陈惠颇为感慨地道:“李少郎年少有为,将来必定是社稷栋梁之才!我儿陈祎将来若有李少郎三分成就,我这做父亲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元恺看了眼躲在车厢里偷瞄他的小童,笑道:“令郎聪慧俊美,乃是有福之人,陈伯不必担心!”
陈惠笑道:“那就承李少郎吉言了!呵呵~”
说笑着,一行人来到斋院。
一路走来只是碰到寥寥几名香客僧人,这净土寺着实冷清。
小童陈祎来过几次,对这里颇为熟悉,跳下马车跑进斋院里,喊了好几个熟悉名讳的僧人法号,都未见有人出来。
“奇怪啊,怎么斋院里的师父一个都不在?”陈祎迷惑地抓着脑袋。
“或许是都到西门听经去了。”陈惠也有些不解,按理说斋院这边应该有僧人留下准备斋食,毕竟还要供应给香客。
李元恺把奶奶和娘亲扶下马车,一家人站在空荡荡的斋院里,有些不知所措。
李元恺刚要绕到灶房去看看,忽地从斋院里跑出两名身穿灰袍的僧人。
那两名僧人不知从何处跑来,稍微有些气喘,脑门上冒着热汗,合掌揖礼道:“小僧本明、本清见过众位施主!诸位施主是来用斋饭的吧?请随小僧来!”
两名僧人低着头语速飞快地说着,侧身让过,伸手一邀,就要带着众人往斋院内走去。
小童陈祎忽地大声道:“等一下!”
陈祎跑到两名僧人跟前,仰着头疑惑地打量着他们,问道:“斋院不是一向由长永、长和两位师兄负责吗?你们既是本字辈的师叔,应该是知客长老的弟子,此刻不是应该跟随景严大师在西门讲经吗?怎么会到斋院来负责斋食?”
本明、本清两位僧人相视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小童竟然对僧院如此熟悉,有些语焉不详地干笑道:“长永、长和抱病,知客长老特地命我等前来照管斋院。”
“是吗?”陈祎迷惑地挠挠头,长永长和两位师兄乃是寺里的武僧,身体一向强健,怎会突然抱病?
陈惠虽然心里也有些怀疑,但二僧的解释也说得通,拦住陈祎歉然地拱手道:“犬子无礼,两位师父莫怪!”
本明本清干笑几声,忙伸手一邀:“请诸位随小僧前来,斋食已然备好!待用过了斋饭,再去西门听讲不迟!”
当即,二僧引着一行人往斋院深处一间大房而去,房里摆放着两排案几,铺着草垫,应该是平时接待香客用斋的地方。
李元恺站在房门前,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四周,只见这座斋院四面环绕树林,静谧幽深,春风刮着树梢摆动,呜呜作响。
忽地,一只老鸹不知被何物惊动,慌张地呱呱叫着飞出树林,扇腾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李元恺皱起眉头,心里竟然生出丝丝警觉,远处那光线昏暗静谧的林子里,隐约间好似透出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