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人就像驱赶羊群一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像是故意驱赶着隋军往北跑。
宇文述心急火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辽东城,他可不想被饿死在半路上,更不想埋骨异国他乡。
被追撵的急了,宇文述下令薛世雄率领本部兵马断后,为大军阻拦追兵。
薛世雄悲愤且无奈,他并非是宇文述的亲信,自然被扔出来干脏活累活。
正在薛世雄率领本部三万兵马与高句丽追兵激战之际,斜向山谷里杀出一军,薛世雄先惊后喜,原来是李元恺率军赶到。
说来也怪,高句丽追兵人数虽众,战力却是极差,并且不愿和隋军过多纠缠,打了一阵,扔下几千具尸体掉头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那传说中亲自率兵追击的婴阳王高元,却是只见王旗不见王本人。
李元恺觉得事有蹊跷,命人检查高句丽阵亡兵卒的尸体。
“薛将军,你看!”
李元恺指着一堆死尸,脸上若有所思。
薛世雄点点头,沉声道:“这些都是临时拼凑的农民,根本不是高句丽正轨军团!这支十万人的兵马,起码有一大半都是凑数的!”
李元恺也叹道:“余下的一半,恐怕就是平壤城最后的守军了!高句丽军中还有能人啊,几次三番的疑兵之计,就将我三十万大军吓跑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追着我军跑?难道不怕我们调转矛头与他们拼死一战?他们似乎很着急的想把咱们往北边撵!”薛世雄满脸疑惑,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沉默了片刻,二人相视惊骇,齐齐吐出两个字:“萨水!?”
“难道高句丽人最终选择的决战之地是萨水?他们已在萨水布下埋伏?”
李元恺闭了闭眼不敢想:“此去往北,除了鸭绿水,只有萨水能成我军北撤路上的险隘。若换作是我,萨水比鸭绿水更适合伏击!”
薛世雄一砸拳头,悲痛道:“如此一来,我大军危矣!快些追上宇文述,让他不可轻易渡河,以免遭人暗算!”
李元恺沉着脸点点头,翻身上马,和薛世雄合兵一处,率领大军往北撤去。
事实证明,宇文述逃起命来也是快人一等,甚至比南下时的速度还快。
两日后,宇文述已经率领二十余万兵马逃到了萨水南岸。
大军早已断粮,靠着一路吃草根树皮才跑到此处,将士们从上到下,皆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身心俱疲,沿途路上死去的,丢失的人马不计其数,一路上都有隋军兵卒横尸道旁。
渐渐入夜,宇文述和几名主将吃着最后一点干粮,高句丽兵马的追击再加上饥饿,让他彻底绝了再战下去的心思,他一刻也不想在辽东待下去,唯有活下命来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述下令让兵士砍到树木制作排筏准备渡河。
没过一会,荆元恒兴冲冲地跑回来道:“启禀总管,好消息!萨水河似有枯竭迹象,现在最深处不过腰,牵马淌过完全可行,根本不用浪费时间造筏子!”
宇文述大喜过望,急忙冲到河岸边一看,果然如此,已经有不少兵士尝试着走到河中心,河水都没不过腰。
此处河岸半里多宽,若是淌水过河的话,到天亮估计大军就能抵达萨水北岸。
宇文述心里大呼一声天不绝我,正要下令全军过河,于仲文疑虑地道:“可是不到一月前,咱们渡过萨水时,这水势还比较湍急,没人头顶丝毫不成问题,怎么现在就快枯竭了?”
荆元恒满不在乎地道:“于副总管多虑了,这河水涨涨停停不是很正常?此乃陛下保佑,我大军之福!”
宇文述点点头,看了眼于仲文,喝令道:“情势危急,先过河再说!传令全军,全速过河!”
当即,隋军将士在南岸边长约百米的地带开始淌水过河,牵着马小心翼翼地走在膝弯深的河水中。
大军多数来自北地,会水者不足三分之一,坐船时尚且能勉强适应,但若是跌落深水中可就危险了。
之前辽河战役时,不少将士就是溺水而亡。
夜深了,头顶繁星点点,明日应该会有一个好天气。
萨水渡口两岸,亮起了稀稀拉拉的火光,更多的火光则是汇聚在宽阔的河道中,隋军兵士们举着火把,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在黑暗里一点点往北岸前进。
距离渡口东边上游五里地势较高处,宇文述始终没有找到的乙支文德和他手下的五万兵马正安静的埋伏在此。
萨水河道在这里有一处窄口,此刻已经筑起一道土坝,将上游河水拦截,形成一座不小的浅湾水库。
乙支文德换上了一身黑甲,盘腿坐在一块巨岩上,闭着眼沉思。
忽地,下游不远处,河道边的林子里,燃起了三堆篝火,火光在黑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乙支文德霍然起身,目露森然厉芒,大声喝令道:“凿开闸口!放水!全军随我出击,猛击南岸敌军!”
上百名勇健兵卒腰杆上系着绳子,跳入水中,挥舞手中锄头凿子铁锹等工具,朝着土坝几处早已预留好的薄弱地方猛烈挖凿,半个时辰,就将十丈长的坝口破坏得四处漏水。
哗啦一声,泄洪河水无匹的力道冲垮土坝,河水汹涌咆哮冲出,顺着干涸的河道奔涌朝下流去!
短短片刻,河道就恢复了原本的深度,甚至还漫过了岸边。
乙支文德冷厉的脸上露出笑容,跨上战马,命左右吹响号角,五万以逸待劳的高句丽大军直扑南岸隋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