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穿过院子的时候,所有丫鬟都静静地站住,看着她,眼中有悲伤,也有不忍。
她全部视若无睹,迈进了那扇门。
母亲平躺在床上,她常温润地看着她的那双眼睁着,不似生前的淡然,魏安然却从她略显狰狞的脸上看出一丝平静。
魏安然站在那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魏氏,没有再上前,仿佛她不靠近,床上那个人就没有死去。
她陷入恍惚,魏氏的面容变得可怖又陌生起来。
她想,母亲的表情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眼神虽然冰冷,但一直是温柔的,温润的。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看见自己应该起身,喊一声“安然”的。
怎么会躺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呢?
魏安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一定不是母亲,她最近都没有惹她生气,又怎么会不理自己呢,这人一定是假扮的。
她想转身就走,又像是想到什么,肩膀垮了下来。
但是她头上戴着的,是那根金簪。
是那根她明日里要拿出来细细擦拭,然后放在枕下的金簪。
她又怎么会让别人染指呢?
魏安然站在那儿,身体不自觉地开始抖动,她的牙齿碰撞出难听的“咯咯”声,她的舌头仿佛不听使唤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狠命咬住牙,好止住自己的颤抖,却根本无济于事。
一旁追进来的楚怀行见她浑身颤抖,忙用力地掰住她的肩膀,视线与她齐平。
“安然,人死不能复生,你冷静一点……”
这话说得,他都觉得无情。
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亲人,如今不是因为重病不治,不是因为年老体衰,甚至不是因为飞来横祸,而是自己上吊自杀。
任凭谁,见了亲人自杀,能冷静下来的。
魏安然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咳到蜷起身子,咳到像是要把心血都呕出来,一道血迹从她的嘴角流出。
楚怀行心疼又慌乱,“安然,你没事吧。”
魏安然咳完,像是没事人一样直起身子,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嘴角那一抹血迹红的扎眼。
她推开楚怀行扶在她身上的手,缓缓地走到床边。
楚怀行被她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
魏安然那张脸,惨白如死人面,唇却因鲜血变得艳丽,只能让人想到厉鬼。
她走得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地府的业火之上,每一步都走得极痛。
就像是走着一条让她痛苦,又躲不过的不归路。
可是,阳间的路,总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