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沐天波一张一张拿起来,认真看着上面的文字,然后一份份认真数了起来。
朱慈煊心中莫名一悬,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待沐天波数到一千一百五十五页之时,纸张已经没有了,他皱起了眉头,问道:
“殿下抄写的文书是否放在了别处?”
朱慈煊心中发慌,却也不敢说谎,如实回话:“老师,学生抄写的文书都在这里了。”
沐天波脸色骤然大变,神色很是沮丧失望,目视着朱慈煊,大喝道:“殿下,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这是第一次沐天波对朱慈煊说出负面之语,
即使朱慈煊适才对他不敬,他也是一笑而过。
不就是没有完成抄写吗?老师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朱慈煊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登时呆住!
沐天波身子微微发抖,仿佛想到什么可怕事情一般,伤心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魏文候的故事?”
朱慈煊回过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应道:“学生记得。”
“殿下,请说给为师听听。”
朱慈煊呆了一下,道:“文侯与群臣饮酒,乐,而天雨…..”
这故事倘若用普通话讲,他自然可以;但如今沐天波怒在头上,他脑子不听使唤便背起了文言文。
不料才背了几句,就结结巴巴背不下去。
沐天波脸色却缓和下来,续道:“命驾将适野。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君将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无一会期哉!’乃往,身自罢之。“
朱慈煊听得暗暗震惊,也暗暗惭愧,这沐天波能把这些文字一字不漏背下来,自己如何不能?
如此看来,自己未免太不上心。
对了,自己依仗二世为人的先天优势,骨子里骄傲得很,从未真正用心学习过。
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涔涔。
这时又听到沐天波道:“殿下既然答应了老师的话,结果没有做到,是否守信?“
“学生失约,自然不守信。“
沐天波脸色缓和下来,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
“殿下是我大明的储君,倘若不守信,那如何让天下群臣信服?
殿下可知道你的一次失信,会带来多么严重后果吗?“
“君王无信,则无威;只怕再难驾驭朝廷群臣。“朱慈煊见老师气在头上,忙说出了老师心中的答案。
“殿下总算还知晓这个道理,“沐天波脸色淡淡一笑。
“老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沐天波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夹带着自豪和失落,道:
“殿下还要明白一点,我大明虽然曾兵甲百万、战船千艘,强大到令万国臣服、四海无疆,但如今已经衰败至微,所拥有的就只有皇家的信义了。“
朱慈煊心中又是一震:“原来老师看得比自己还要清楚,如今的大明皇帝除了一张大义之旗帜外,的确已经一无所有。“
转念又想:“老师明白这个道理,还全力辅佐父皇和自己,这份拳拳赤子之心,千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他抬头望向沐天波,仔细瞧了瞧,猛然发现老师的黑发中竟然多了几缕白发,心中更感戚然:
“老师这趟出行定然受了不少打击,自己的父皇让他失望,如今自己这个学生只怕也令他失望了。”
他深深躬下身子,作揖道:“弟子没有守信,请老师责罚。”
沐天波摇了摇头,道:“殿下是太子,为师如何能责罚呢?”
转身朝沐忠亮道:“亮儿,你过来!”
沐忠亮走了过来,伸出了手掌。
沐天波道:“太子殿下犯错,你这个陪读可有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