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见朱慈煊神色认真,点了点头,随他走到最偏僻墙角,低声问道:
“殿下有何事情,为师洗耳恭听。”
朱慈煊便将自己先前听到的,关于马太后和父皇的对话,粗略陈述了一遍。
当然,其中添油加醋,给自己父皇润色,给马太后加黑的话语也有不少。
“殿下信任,为师感激不尽,”沐天波深深地吸了口气,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微微转过身,望向窗外。
朱慈煊看不到沐天波的脸庞,自然也看不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但他能感觉到老师的失落和悲哀。
一种投入了所有的感情却不被信任的悲哀和失落、甚至略微愤怒。
这时候的朱慈煊和沐天波似乎有种神奇的感应和共鸣。
一片赤胆忠心,却还不如一条顺心意的狗?
表面上口口声声的兄弟称呼,却比不过一个区区奴才?
正值国土沦丧、朝廷生死存亡之际,
身为君王却还思虑着这目光短浅之事。
这就是自己忠心追随的君王吗?
这样的君王如何能带领大明复兴?
….
朱慈煊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沐天波的情景,
他的脸上挂着自信温润的笑容,令人如沐浴在春风之中一般,给人无限的生命力和朝气;
但现在,这片春风依旧在,但却夹杂着阵阵的萧萧寒意。
朱慈煊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颤,强忍着心中莫名的恐惧和不安,上前轻声唤道:
“老师,”
沐天波嗯了一声,转过了身,朝他淡淡一笑。
朱慈煊道:“父皇素来孝顺,一直以来,只要是皇奶奶提的要求,父皇从来不会拒绝。”
沐天波又转过身,叹气道:“但终究这也是陛下的主意。”
朱慈煊登时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沐天波再次转过身,眼神重新回到朱慈煊身上的时候,那股寒意又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温暖的感觉,似乎比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候还要浓烈一些。
沐天波吸了口气,自我解嘲道:“老师先前让殿下抄录许多经文,三番五次要求殿下‘不能感情用事’,如今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难免心绪波动,有失礼仪。”
他轻轻拍着朱慈煊肩膀,轻声道:“其实太后所言也对,为师终究是外臣,这宫中防卫的确应该由内臣负责为好。”
顿了顿,言语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壮气息,苦笑道:
“既然陛下有此念头,不如为师做个顺水人情,举荐马大人重新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好了。
朱慈煊毕竟是朱由榔的儿子,此时得扮演孝子的角色,又劝道:“老师,父皇他也有苦衷,希望老师心里不会怪父皇。”
沐天波苦笑道:“殿下真是孩子话,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做臣子的如何能怪罪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