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四季如春,夜色似乎永远准时到来,将整座城包了起来,只余下几座权贵之家还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在城东角落,有一座宅子就这样闪耀着自己的光芒,
这是一座比如今朱慈煊所在的大明临时行宫还要大的宅子,
宅子里面灯笼高悬,一看便是大贵人家。
在这大贵人家的书房里,站着一个身材细长、颇为清瘦的中年书生,
这人便是如今南明皇朝的吏部侍郎,
他还有一个更加贵不可言的身份,
大明朝廷权势最大的人,晋王李定国最信赖的谋士。
这个人便是朱慈煊心中担忧、恐惧的人,金维新了。
此刻,这个大贵之人脸上却挂着忧愁和不满,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脸上又生出读书人特有的傲气,挥毫写下七个字,天生我材必有用!掷笔于地。
他转过身,高傲的目光扫视着书架上的经文典籍,像极了战场上的将军检阅着自己的军队。
当他的目光落在《论语》上时,猛地停住。
高傲的目光依旧高傲,只是带了些许的惆怅,
他上前将《论语》取了下来,眼睛望着前方,没有瞧书里面的字,然后随手翻了起来,一边翻着,一边快速的念着《论语》中的话语,
他说的话语,跟书页上的文字竟然一模一样。
待翻到最后一页,他掩上最后一页,带着嘲弄和不解的语气,自言自语:
“那赵普学了半部论语,就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序;可叹你金维新将这论语倒背如流,却只能在此虚度时光。”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禀报先生,马大学士来了。”
“快快有请,”
金维新高傲、嘲弄不解的目光瞬间散去,换上了希翼、期盼的眼神,整个人也换了一副精神,冲出书房。
马吉翔并不是第一次在金维新的府邸与他见面,但却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受到金维新的邀请后出现在这座府邸上。
他静静的坐在位置上,脸色却显得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他心中明白,虽然他在外人的眼里贵不可言,掌控朝廷内外,但这一切都归功于这座府邸的主人。
倘若没有这座府邸主人的帮助,他马吉翔不过是条落水狗罢了。
这时候,马吉翔和金维新已经见了面,一番礼节客套之后。
马吉翔被金维新引到了一间偏僻的里室,里面已经摆满了酒菜。
金维新挥手示意下人不得进入,这才和马吉翔把酒言欢起来。
金维新是主人,自然需先敬酒。
他起身为马吉翔倒了酒,又亲自将酒杯捧到了受宠若惊的马吉翔身边,朝他祝贺道:
“恭贺马大人除去卢桂生,以后朝廷中再无人敢质疑马大人的忠诚了。”
马吉翔虽然欣喜,但多年的官场让他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冷静,连忙接过酒杯,一仰头,将酒杯中酒一口而尽,道:
“这一切都是金兄的功劳。大恩不言谢,马某先干为敬。“
金维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应道:“马大人爽气,金某果然没有交错朋友。”
“金兄客气了,应该马某有辛结识金兄才对。”马吉翔立刻一句马屁回应过去。
金维新与马吉翔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烛光杯影,好不快活。
待酒到三巡,金维新忽的重重叹了口气。
马吉翔很是奇怪,问道:“金兄如今乃是晋王最为信赖之人,这满朝文武都对金兄忌惮三分,礼敬有加,何故发愁?”
金维新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感言道:“马兄客气了,我跟晋王的交情,如何能比得过陛下和马兄呢?
马大人先前犯下这等过失,陛下也能既往不咎,如此信赖,才让金某羡慕呀。”
马吉翔听得先是一慌,连连喊‘哪里,哪里’,
待见金维新言辞恳切,并无其它意思,便半真半假向金维新道出了昔日与皇帝共同患难的君臣之义。
金维新感叹道:“怪不得圣贤都说,未达荣耀之时,能与陛下同患难,便是人生中最大的机会。马大人,以后金某还得多多仰仗。”
马吉翔举杯一饮而尽,似乎有点酒醉模样,断断续续道:
“金兄此话严重了,晋王那才是真正的大靠山。皇帝陛下算什么,呵呵,还不是要看晋王脸色?”
“马兄此言差矣,晋王忠义无双,可不敢对皇帝陛下使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