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煊低声问道:“老师,是常德之战吗?”
“原来殿下也知道这一战,”刘文秀点了点头,叹道:“说来惭愧,为师教导殿下学习水军之道,却从未曾指挥过水军赢过一场胜利。”
朱慈煊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适才老师赞许的吴三龟也曾打了不少败仗,但屡败屡战,到现在却也成了一代名将。”
屡败屡战是曾国藩的故事,但曾国藩现在没有出生,朱慈煊无奈之下,便用了吴三龟的例子。
毕竟保宁之战,吴三龟也曾被刘文秀打得找不着北。
刘文秀淡淡一笑,没有应声。
朱慈煊续道:“学生曾听黔国公提起过,说老师提出的‘水路并经’构想很好,可惜天不遂人愿。”
刘文秀脸色悲痛起来。
朱慈煊见状忙谢罪道:“学生提起老师的伤心往事,实在不该,学生不问了。”
刘文秀挥了挥手,淡淡笑道:“老师难得遇到殿下这样的知音,如何能不说?输了便是输了,若是连勇气都没有承认,如何谈恢复中原的大计?”
他眉头紧缩,带着浓浓的忧伤,缓缓回忆:
“老师自从保宁之战失利后,便被秦王免了兵权,入深山与高僧为伍,远离朝局。
之后,秦王的野心越来越大,想要取陛下而代之。
但他军功不足以服众,需要一场大的胜利来威慑人心。
于是又请老师领兵。
老师那时候听说陛下被困安龙,吴太傅等大臣又先后冤死,心中无心战事,万般无奈之下领兵踏上了东攻湖广的征途。”
朱慈煊开始一直和沫显亮在静静听着,待听到这里,才打断问道:“老师,如今的对手可是建奴五省经略洪承畴?”
“殿下说得没错,那是洪承畴那老贼受命,担任了建奴的五省经略,”
刘文秀点了点头,补充道:“除了他,还有宁南靖寇大将军陈泰。他们都是久经沙场老将,得知大军入湘的消息后,迅速作出对策,除了从衡州等地抽调军队回守省会长沙外,还调遣荆州满洲八旗兵赶赴常德,加强了防御。”
朱慈煊又问道:“老师的计划是水路并进?”
刘文秀道:“水路是卢明臣将军,陆路是为师。若是顺利,战力便可大增。可惜老师临行前谋略不当,没有考虑天时这一要素。
那是正值涨水季节,卢明臣将军的军队乘坐一百多艘船只顺江而下,四月十七日即攻克桃源县,活捉清朝知县李瑢。
但为师亲自带领的主力却因为连日下雨,溪水猛涨,道路泥泞,行进非常困难,“马步兵滞留数十日”,根本无法同卢明臣将军所统水路军队配合作战。
结果,卢明臣将军便成了孤军,深入到了常德城下,立刻遭到优势清军围剿,由于得不到为师的支援,数次之后,卢明臣将军中箭落水牺牲,我水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朱慈煊啊了一声,暗暗惋惜。
刘文秀脸色发白,无奈道:
“为师水、陆两路夹攻的计划既告失败,为师随即放弃了攻取常德的计划,带领军队退回贵州。
此战之后,老师回到昆明,独自入禅院修行,反省此战的过失。”
刘文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色更加惨白,眉头蹙得更紧。
朱慈煊和沫显亮听着刘文秀的独白,都没有打断问候。
过了好一会儿,刘文秀才续道:
“为师细细想过此战失利的原因,
其一,为师被时局所困,战前心志不高,少了大战的气魄和信心;倘若是晋王,一旦受命为三军统帅,便不会为外物所动,定然全力以赴。
其二,为师战术安排欠妥,没有考虑到当时的天时、地利。水、陆并举的方针固然正确,但是在夏汛到来之际应该率陆路兵马提前行动,然后才出动水师,由于为师安排不当,致使水师孤军深入,陷于呼应不灵的绝境。“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沮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