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明低声道:“若如太子殿下所说,陛下一年半载后就要回归中土,这些朝中官员定然是神情自若,节律慎行才对。”
朱慈煊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问道:
“若是陈公子猜测是对的,公子身为商贾,自然也会趋利避害,那与你的叔叔有何区别?”
“草民跟叔叔自然不同?”陈家明神情猛地严肃起来,直起了腰,挺起了胸膛,整个人也显得庄重起来。
朱慈煊瞧他精气神陡然一变,心神一振,深吸了口气,依旧笑道:“凭什么?”
“就凭草民的名字。“陈家明声音大了一些。
“陈家明,“朱慈煊细细品读起这三字,笑道:“莫非是家中长辈希望陈公子将大明当作自己的家?”
“正是如此,”陈家明神情忽地黯然起来,喃喃自语道:
“草民出生那年,恰好大明皇帝吊死梅山的消息传到缅地;父亲悲痛大哭,便违逆了几个祖父的意思,坚持给草民取了这个名字,这是父亲老人家对草民的期望。”
朱慈煊知道他父亲已经亡故,安慰道:“陈公子,小王真是不该,勾起了公子的伤心旧事。”
“殿下言重了,“陈家明苦笑几声,望向窗外方向,追忆道:“自从家父亡故后,草民每日都会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父亲大人的嘱托。”
“令尊大人忠君爱国,实在令小王钦佩,”
朱慈煊最是崇敬这种爱国人士,对陈家明的好感又恢复如常,叹气道:“令尊神采,令小王向往;可惜英年早逝,小王无缘拜见,实在是人生遗憾。”
“殿下有这番心意,家父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陈家明朝朱慈煊拜了拜,转而恨恨道:“若非家中几个祖父和叔叔百般刁难,家父也不会英年早逝。”
朱慈煊二世为人,对陌生之人提防心极大,即使对陈家明颇有好感,对他口中所言也是半信半疑;他故意啊了一声,追问道:“小王见陈老对你这个侄儿很是照拂,岂会害你的父亲?”
陈家明哼了一声,低声道:
“缅地掸邦陈家,富甲四方;但家资却大多来自父亲之手。草民八岁那年,家父听到大明各地义军奉陛下为尊,共同反清,心绪激动,便召集几位祖父、叔叔商议,希望将自己名下家业移到中土,将家资捐给大明抵御清军所用。
几位祖父、叔叔大为惶恐,觉得此举大逆不道,会让陈家衰败;于是便勾结了当地陈家族长和缅地官员,以父亲得了失心疯之名,将父亲关了起来。不久之后,父亲便郁郁而终。”
“这就怪了,你的祖父和叔叔害了你父亲,为何还让你掌管家业?还带着你来参拜我大明皇帝?”
沐忠亮受沐天波影响,对于家族观念看得极重,内心尤其排斥陈家明说自家叔叔的坏话,他觉得陈家明这话里有不少破绽,便指了出来。
“世子所言不无道理,”陈家明朝沐忠亮抱了抱拳,解释道:
“他们当然想要家父的家业,但陈家家规犹在,有草民这个长子在,也轮不到他们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