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慈煊乘坐的大船驶向舟山岛屿之时,在舟山的一处山顶上,一位中年人负手而立,正远眺海的对岸——最美江南。
这中年人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挺拔,面容清瘦;他头戴方巾,身穿葛布长衫,一身明朝衣冠,与对岸江南遍地的金钱鼠尾辫截然不同。
他便是大明兵部尚书,浙江沿岸反清扶明的义军领袖张煌言,也就是朱慈煊此次出海要拜会劝降的人物苍水先生。
一年前,郑成功围攻江宁兵败,仓促撤退,来不及通知千里之外已经深入腹地的张煌言部。等张煌言知道郑成功兵败撤退的消息,已经陷入了满清的重重包围。他拒绝了满清两江总督郎廷佐的劝降,在善良百姓的相助下,只身逃回浙江沿海。
虽然遭此重创,但张煌言抗清之心依旧没有丝毫改变,他收拾旧部,重整旗鼓。半年前,趁着清军水师在厦门海战大溃败的机会,一举歼灭了舟山岛屿驻留的清军,完全控制了舟山附近海岛。
前几日他收到好友黄宗羲的书信,知道近日会有一批物资送过来,而陪同运送物资的有他的几位故人好友,于是张煌言早早来到附近山顶,极目远眺山下大海,希望能早点见到故人身姿。
山下海浪涛涛,卷起了无数浪花,也卷起了张煌言藏在内心深处的陈年往事。
…
江南宁波城的一间大宅内,一位面容俊秀、身姿挺拔的少年正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品茶叙旧,屋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突然,少年放下了手中杯子,起身朝老者一揖到地。
“童伯,侄儿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玄着莫要多礼!”白发老者起身扶起少年,大笑道:“老夫与你父亲乃是生死之交,你有何困难,尽管直说,莫要客气。”
少年仰首挺胸,大义凛然道:“今满人犯我江南,屠杀妇孺;侄儿正准备募集资金,招兵买马,扶明抗清,请童伯鼎力相助!”
白发老者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顿了一会儿,沉声道:“玄着,用兵乃是国之大事,可急不得,你且坐下,待老夫细想一番。”
“童伯,等不住了,”少年脸色着急,声音一下子大了许多:“童伯,满人前日攻破杭州,这…你老可听说了。”
“听说了呀,”白发老者神色依旧镇定,抓住少年肩膀,带着羡慕和期许的口吻说道:
“说起来,老夫真是羡慕你们读书人。哎,虽说老夫颇有身家,但与玄着比起来那可是大大不如呀。你是举人身份,若是投靠过去,嘿嘿,少说也有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还请多多提点照顾。”
“童伯,你….你说什么?”少年甩开白发老者的双手,退后几步站定:“我张煌言乃是大明举人,岂能投降那满人?”
“玄着呀,你可不要犯糊涂,”白发老者白了他一眼,开解道:“人家钱益谦乃是堂堂的大明探花郎,如今都做了满人的大官,你一个小小举人何必对朱家表什么忠心?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呀,玄着!”
“董伯有所不知,满人残暴不堪;他们屠杀了嘉定和扬州的百姓,接下来还会继续屠戮江南百姓;我张煌言宁死也不与他们同伍!”
“玄着,你这孩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张煌言誓要带领大明百姓与满人血战到底,将他们赶出江南!”
“胡闹!玄着,你…你怎得这般不懂事!”白发老者神色恼怒,一拍桌子,指着张煌言喝道:“就是因为嘉定和扬州有许多人像你这样,这才引得满人对全城百姓屠戮。玄着,你可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呀!”
“董伯,你老错了。满人夺我江山,毁我衣冠,占我田地,辱我妻儿!此等行径,天理难容!我们扶明抗清乃是替天行道!”少年人听了老者之言,神情愤慨。
“玄着,既然你执迷不悟,请莫要连累老夫家人,来人,送客!”哐当一声,白发老者挥手甩了旁边的杯子,转身拂袖而去!
“董伯!…”
少年冲上前去,想拉住对方。
白发老者大手一挥,呼呼声音响起,大厅里窜出四名彪头大汉一把架住少年,将他掷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