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六年一月,整个中原和江南的百姓都受着刺骨寒风的暴虐,但西南的大明都城昆明,大明子民依旧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片欢声笑语——在这个乱世之道,他们已经享受了足足两年的和平安宁。
只是,为这片百姓带来和平安宁的那座府邸——大明摄政王晋王府邸,两年来甚少有笑声传出来。
即使是大过年的除夕和元宵节日,府邸也是一片沉重气氛。
自‘府邸主人身染重疾’的风吹起之时,府中上下尽皆心如刀绞,不约而同得收了笑脸。他们自然也想开心得笑,但两年的悲戚,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冰冻住一般,怎么也笑不出来。
忽然有一天,一封来自东南的书信落到府邸主人的手中。这位令大清亲王闻风丧胆、满清皇帝寝食难安的大明晋王李定国,陡然间热泪盈眶,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开怀大笑!
他的笑声化作春天的暖风,刹那间融化了府邸上下所有人内心深处的寒冰,将它们化为甜甜的温泉。
李定国的府邸终于充满了欢快轻松的笑声!
半个时辰后,
李定国已经坐在了府邸的议政大厅上座,在他的两侧,是他的心腹谋士张姓道人和他的儿子李嗣兴。
张姓真人原是一名归隐安南的道士,三年前千里迢迢投奔李定国,向他献出了安南地形图,请求他出兵安南。
虽然李定国没有当场采纳他的建议,但却被他睿智所吸引,将他留下来做了府中谋士。
张姓老道平日里寡言少语,但常能一语中的,使得李定国眼界一亮;尤其是医道调养方面的见解也令李定国受益匪浅;最令李定国倾心的,是老道淡泊名利的处世态度,使得李定国对他尤为倚重,几乎让他参与了所有的军国大事。
反倒是另外一位心腹谋士金维新,李定国却是有意无意开始疏远了。
在张姓道人旁边的是他的儿子李嗣兴。
李嗣兴虽然不善军政,但自遮炎河一战李定国长子和妻眷全部殉难后,李定国还是有意无意栽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令李定国颇感欣慰的是,这两年在老师金维新的辅佐下,李嗣兴已经勉强能将军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兴儿,军中政务可好?”
李定国任摄政王以来,为了避嫌,军中重大政务交于蜀王刘文秀和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文安之主持;只有云南军务吩咐李嗣兴办理。
“父王放心,军中政务有老师悉心指点,不会有碍,”李嗣兴见自己父王久违得满面红光,整个人也舒畅不已。
“那便好,不急,慢慢来,有不懂得就多问多学,”李定国呵呵笑笑,挥了挥手,又加了一句:“实在学不会也不要勉强,自己身体要紧。”
李嗣兴面色一红,轻声嗫喏道:“孩儿不敢懈怠,免得辱没了父王威名。”
李定国今日心情出奇得好,也没责备李嗣兴,又笑了起来。
张姓真人见状很是奇怪,侧首瞧了瞧李嗣兴,见他也是一片茫然,又望向李定国,开心夸道:
“今日晋王看上去神清气爽,想来身体大有好转。”
“有劳张真人挂怀,”李定国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扬了扬,朝他哈哈笑道:“这可多亏了太子殿下送的这剂良药。真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收服了延平郡王。哈哈,本王连想都不敢想….”
“恭喜晋王,”张姓真人顿然醒悟,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得延平郡王之力,晋王心中复兴大明的志向指日可待。”
“那是,那是,”李定国大笑起来,双眼闪烁着满满的希翼之光,旋儿平淡下来,指着李嗣兴道:“殿下乃是天命之主,我大明复兴,自不在话下,就算小王瞧不着,但兴儿他总该能看到的。”
“父亲,你正当壮年,孩儿一定能等到你领兵打进紫禁城的那一天!”李嗣兴双目通红,不自禁奔到李定国面前,抱着他大腿痛哭起来。
“傻孩子,生死由命,何徒悲伤,”
李定国眼圈微红,拍了拍李嗣兴后背,感怀道:“若是大明真能复兴,我李定国足与武侯、岳王爷、文丞相他们坐而论道;呵呵,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我李定国风云四十载,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何其幸也!”
“晋王不比如此悲观,”张姓道人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李定国脸色,又伸手为他把了脉,笑道:“恭喜晋王,晋王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五六成了。若是再悉心调养,再有十年之寿也是可能之事!”
“这多亏了张道人的指点,小王每日用张道人的法子吐纳气息,身子的确好了许多;”
李定国起身朝张姓道人拱手谢道:
“呵呵,添寿十载,小王不敢奢求;但多支撑两年肯定没问题。”
张姓道人拱手道:“贫道不敢居功,只要晋王不参与战事,安心养伤,自能延年益寿。”
李定国笑了笑,眉毛一紧,摇头道:“这可不行,小王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想商讨对满清用兵之事!”
“晋王?你,你说什么?”张姓真人大惊失色。
“小王想对满清用兵,”李定国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
“这….”张姓真人迟疑了一下,猛地一拍自己脑们,惊道:“晋王苦心,可动苍天。只是贫道以为…”
他没有说完,见李定国朝他意味深长得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下去,而是将目光转向李嗣兴。
“张真人真乃小王知音呀,”李定国没有留意他的眼神变化,走上前轻轻握了握张道人手臂,欣慰一笑,问道:“张真人以为此计如何?”
“晋王此计鬼神莫测,老道可想不出来。”张真人苦笑一声,又摸了摸花白长须,意味深长道:“如此一来,满清的王爷们可有的忙了。”
“父王,儿臣愚钝,不甚明白,还请父王指教,”
李嗣兴听到自己父亲要亲自出征,吓得脸色发白;但他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劝住;只能寄希望张道人能出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