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瞧不要紧,只见庄园满满都是红砖红瓦,正是他故乡的建筑,立刻眼泪汪汪;再看庄园外贴了两幅对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对联对应的百米之外,正是名扬天下的岳阳楼。
洪承畴的气节顷刻间沦陷,在经过一番半推半就的往来后,接纳了商贾乡绅的好意。从此以后,他便在这片庄园居住下来。
由于洪承畴除了七省经略,还兼任了辅政大臣身份,以至于整个大清国除了那位不出宫门的太皇太后对他尚有几分约束,其他人都只能匍伏在他脚下。
他开始还会到总督府办公,但下面官员都爱护上司的身体,不忍让他奔波劳累,一个个都跑到这庄园向他禀报事务,渐渐得,洪承畴也习以为常,这个庄园就成了南方七省的行政中枢。
这一日,洪承畴正在园中踱步,寻思着如何像岳阳楼的那位贤人一样做些名垂千古的大事。忽见府中幕僚急匆匆跑过来向他禀告:“启禀大人,大事不好。”
“有何要事,慢慢道来,不必惊慌。”洪承畴经历数度沉浮,早已经能做到处事不惊。
“启禀大人,西南线人传来消息,昆明贼兵近期频繁整顿兵马,似乎有大举出兵迹象!”
“派人再探!”洪承畴脸色刷得严肃起来,朝后面一扬手,便有数道身影跟了上来。
“以老夫之名,速往襄阳请义王来府中一叙!”
他口中的义王乃是大明晋王李定国的结拜大哥,官拜大明秦王,如今大清国硕果尚存的汉人三大亲王之一,被封为义王的孙可望。
孙可望被李定国击败后,很快投降了满清,向满清献出了西南地形图,导致清军大破西南;若不是李定国在朱慈煊的帮助下,在磨盘山扭转乾坤,击溃了满清的三大主力,大明的国号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说来孙可望的人生经历可谓匪夷所思。
孙可望归降满清,助满清平定了西南,算是立了盖世奇功,本应官运亨通才对,不料,满清见西南已经平定,便想宰了孙可望这只走狗。
然而随着李定国在磨盘山的扭转乾坤,满清三大主力的灰飞烟灭;孙可望这只砧板上的老狗反而鸿运降临,大受重用;不仅其弟弟迎娶了满清的格格;他自己也被满清皇帝予以重用,协同洪承畴驻防湖南。
“在!”数道身影嗖得不见踪影。
洪承畴望向西南方向,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李定国,你也没多久日子好活了,临死还要再折腾一次吗?”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来,刺得洪承畴咳嗽不止。
“父亲,外面风大,请父亲回屋休息,”紧跟在后面的儿子洪士铭吓得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至,紧紧扶住自己父亲。
“放手,”洪承畴挣脱开自己儿子的手臂,脸上青筋暴出,不服气道:“那李定国已经病入膏肓尚能领兵出征,老夫难道连寒风都吹不得?”
“大人此言差矣,”洪士铭的后面走上来一位蒙面壮汉,扶住洪承畴的手臂,笑道:“大人乃是九州柱石,而李贼不过是一介草寇,岂能相提并论?”
“将军怎么看?”洪承畴对自己亲生儿子非常严厉,却对这位蒙面壮汉态度恭谨,连问话都是虚心的口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经略大人坐镇中枢,谅那李贼也翻不起风浪!”蒙面壮汉呵呵笑道。
“多谢将军提醒,老夫明白了。”洪承畴面色红润起来,瞥了旁边的儿子一眼,低声道:“士铭,扶为父回去吧。”
洪士铭听了大喜,忙抢不上来,小心翼翼扶住自己父亲,往府邸走去。
…..
随着洪承畴查探西南的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军情如百川归海一起涌向了洪承畴的府邸。
三日后,洪承畴的案桌边已经堆满了西南诸地的清廷密探传来的消息。
在他的旁边,三位重要幕僚正一边为他整理军情,一边回答他的提问。
“先说说重庆府的情报,”洪承畴整个人靠在藤椅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只露出右手,他挥了挥衣袖,开始了自己的决策。
“启禀经略大人,贼人文安之正在重庆府调集兵马,似有出兵可能;湘西的贼兵也是频频呼应,正往长沙方向集结。”
“文安之这个腐儒可驾驭不了这些贼兵贼将,想动长沙真是异想天开!”洪承畴哼了一声,敲击了几下桌几,不置可否道:
“贼人刘文秀现在何处?贵阳的兵马也动了吗?”
“启禀经略大人,贼王刘文秀昨日离开了贵阳,前往蜀地,具体去哪里,尚未得到线报!”
“前往蜀地?”洪承畴敲击桌几的速度猛地加快了许多,骤然停下,喝道:“立刻书信汉中张勇将军,令他严阵以待,小心贼兵大举进犯。”
“在,”几道黑影消失不见。
洪承畴微微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贼人李定国现在何处?是否已经抵达贵阳?”
“启禀经略大人,据情报显示,贼人李定国已经离开了昆明,但他的目标似乎不是贵阳,而是广西肇庆!”
洪承畴啊了一声,身子不禁晃了晃,伸手抓住藤椅的扶手,深深吸了口气道:“李定国,你终于走出来了?呵呵,老夫等你许久了。”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地图,手指一会儿点着肇庆,一会儿又落在岳阳,一会儿又落在汉中,不住问着:”李定国,你的真正意图是哪里?”
攸地顿了下来,追问左右道:“义王到何处了?”
“启禀经略大人,义王已经在昨日午时启程,今日辰时应该就能抵达,如今这时候应该已经入岳阳城了。”
“那就等等义王吧,”洪承畴喝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提神人参茶,仰靠在藤椅后背上,连呼了几口大气,脸色颇为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