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维新眼睛一亮,计上心来,沉声道:“苍水先生乃是宰辅之才,难得来西南,世子应趁此大好机会,多多向他请教。”
李嗣兴果然响应:“那老师拜访苍水先生,务必将学生一起带上。”
金维新眉梢舒展:“世子说笑了,世子乃是晋王独子,向苍水先生请教,他必定欢喜得很。”
顿了顿,见李嗣兴喜上眉梢,又话锋一转,笑道:
“惜为政之道,非朝夕所能领悟;若是世子能拜苍水先生为师,让苍水先生常伴左右,想必数载之后,世子定能令晋王刮目相看。”
“真的吗?老师,学生真能令父王刮目相看?”李嗣兴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得望着自己老师。
“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呀,”金维新摸了摸胡须,笑道:“世子天资聪慧,只是多年来耽于军旅,这才疏于军政;若是有名师指点,自能精于此道。”
李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有点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攸地脸色落下了,连连摇头:“老师,学生已经拜了你为师,如何再拜他人?”
“世子无虑,太子殿下不也拜了黔国公、晋王和蜀王为老师吗?”金维新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打消了自己学生的顾虑。
“多谢老师指点,”李嗣兴朝金维新拱手行礼:“待苍水先生见了父亲,学生就与父王说这事。”
“世子,此事宜早不宜迟,应尽快定夺才是,”金维新面色焦急,拉住李嗣兴手臂,提醒道:“以苍水先生的身份才学,西南定有许多人想拜他为师;晋王行事公正,若是别人先提出来,只怕不会拒绝。”
“老师多虑了,学生以为苍水先生今日的身份,有资格拜入他门下的人可不多。”李嗣兴在自己父王面前自卑,对于其他人他却难免自负。
金维新摇了摇头,轻声道:“比如蜀王的世子,庆阳王世子他们;若是蜀王或者庆阳王出面,晋王自然不会推辞;若是晋王先答应他们,以晋王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改口的。”
“还是老师考虑的周全,学生大意了,”李嗣兴想到自己到手的名师即将被人抢跑,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面色着急起来:“学生今日回去便禀告父王,请父王下旨。”
“好,”金维新神色激动,笑道:“为师晚些会去面见晋王,到时候世子去请求晋王不迟。”
“为何当着老师的面?”李嗣兴糊涂起来。
金维新脸色一沉,肃然道:“世子记住了,世子去拜苍水先生为师乃是世子好学上进所为,万万不可说漏嘴,是为师提醒的。”
李嗣兴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学生愚钝,请老师指点一二。”
金维新附耳说了几句,李嗣兴不住点头,躬身向金维新告辞:“学生记住了,先行回府,在府中恭候老师大驾。”
…
且说李嗣兴离开金维新府邸,匆匆回到晋王府,一边整理思路,一边等待着老师入府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管家来报:“启禀世子,金维新大人来了,王爷请你过去。”
李嗣兴舒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快步赶往议政大厅。
礼毕,李嗣兴见李定国和自己老师满脸笑意,问道:“老师,有何好事,还请说给孩儿听听?”
金维新笑道:“再过两日,太子殿下就要回来,晋王与殿下两年不见,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欣喜。”
“殿下平安归来,真乃社稷之福,陛下之幸。”李嗣兴面色庄重,朝西方安南方向遥遥一拜。
李定国看在眼里,笑着点了点头。
李嗣兴见父王赞许,壮着胆子问道:“父王,听闻是东南的苍水先生亲自护送殿下归来,不知苍水先生是返回东南还是留在中枢为陛下分忧?”
李定国捻了捻长须,笑道:“这次苍水先生护送殿下回来,多半是不走了。适才为父正与金先生商议,该如何奖赏苍水先生和众位将军的护驾之功。兴儿,你来想想,该如何封赏他么?”
李嗣兴笑道:“启禀父王,孩儿以为,苍水先生贵为我大明兵部尚书,若要奖赏,那便加内阁大学士衔好了。”
“名师出高徒,你的想法倒是与金先生不谋而合,”
李定国满意得点点头,笑道:“不过封赏之事,父王还要与你四叔、文大人商议才能定夺。兴儿,你先好好准备为殿下和苍水先生接风洗尘吧!”
“孩儿遵命,”李嗣兴拱手领命,笑着问道:“父王,苍水先生何时到?孩儿真想快点见到他。”
“这是为何?”李定国脸上又惊又喜。
李嗣兴轻声道:“父王嘴上时常念叨苍水先生学识渊博、军政经文无所不通,孩儿想向他请教军政知识。”
“呵呵,这很好呀,难得你有这份上进,”李定国捻了捻须,很是欣慰:“苍水先生的本领,你若能学两三成,为父就心满意足了。”
自从磨盘山之役后,李定国已经感觉到整个西南暗流涌动,有许多部将刻意靠拢自己儿子,以图效仿曹丕。他心中即使愤怒着急,却无可奈何。
在战场上他是挥洒自如、百战不败的战神,但战场之外,他经常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两年前因为自己专断引发的西南大溃败,更令他小心翼翼的处理每一件纷争。
他希望李嗣兴学习张煌言的本事,本意是提醒他要恪守为臣之道。
李嗣兴却趁此机会顺藤而上,拱手拜道:“既然父王也希望孩儿向苍水先生多多请教,孩儿有个请求,希望父王为孩儿说情,请苍水先生收孩儿为弟子,如此一来,孩儿便可天天聆听苍水先生的教诲了。”
“什么?”
李定国眉头一皱,奇怪得望向李嗣兴,余光瞥向身旁的金维新,见他脸抽动数下,似乎颇为尴尬,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唰得沉下脸,指着金维新,喝道:“兴儿,你要拜新的老师,可曾问过金先生?”
李嗣兴摇头道:“孩儿还没来得及问过先生。”说完忙向金维新赔罪。
“世子言重了,”金维新摆手笑道:
“金某有多少斤两自己可清楚得很,之所以能被晋王看重,不过是因为一片忠心罢了。世子贵为晋王世子,将来担负着振兴大明的重责,若有名师,金某自当退位让贤。”
“金先生说笑了,”李定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太子殿下先拜了黔国公为师,然后又拜小王和蜀王,也没有影响他与黔国公的半点师生情谊。”
“多谢晋王礼遇,金某见识浅陋,倒是令晋王见笑了,”
金维新神色尴尬,挥起衣袖遮了遮脸面,待恢复了常态,才朝李定国躬身拜道:“多谢晋王礼遇,恕金某多言,苍水先生以文弱书生之躯独守东南十多载,忠义之心足可与文丞相相提并论;若是世子能拜苍水先生为师,不仅可以学到治国之才,还能效仿先生的忠义之道,可谓两全其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