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虚传,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一个好词。
此时用在杜家班的身上,更是恰如其分。
杜家班在此地已经红了三代人,班头一直都姓杜,前两代算是子承父业,唯到这一代是一个女子接班,至今未婚嫁,但却将杜家班的名气发扬到最大,四里八乡都闻其名,慕其曲,追随辗转至各地听戏者,大有人在。
当年杨荷之所以闹着要去学花鼓戏,就是因为看了几场杜家班的演出,入了迷,着了魔。
但其中,绝对没有杜家班在坑蒙徒弟的嫌疑,因为他们对于收取学徒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俗称“三亮一苦”,“三亮”是嗓子要响亮,相貌要亮丽,性情要亮堂,“一苦”自然是要吃得住学戏的苦。想进他们戏班的人茫茫多,而杨荷,未必能达到他们的门槛。
所有学戏半途而废者,再也不可入此行,更不可向外人宣扬自己师承何方。
“咳咳咳,你之前听过花鼓戏吗?”
王侠老道一脸严肃转头地问慕容曌,神情庄严肃穆,仿佛此时他一心只想听戏,希冀这两个人可不要那么没有眼色地问他今日出门顺不顺利,是否有所收获。
“《刘海砍樵》、《补锅》之类,还是听过的。”
对于花鼓戏,慕容曌了解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晓,毕竟偶尔在综艺节目里面也会听到主持人随口就来上那么两句,听起来似乎不及京剧、黄梅戏之类的婉转韵味,但胜在热烈直接。
“阳先生,那你呢?”
“小的时候,听过一次。”
阳牧青的语气有点闷闷的,他不太愿意涉足丧葬场合,理由之一就是这些大戏小戏,除了是一种仪式感之外,更是一种祭祀,在场听戏之人,除了活人,还有亡者。
卸下一世的繁重辛劳与心事重重,大部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一辈,还是很愿意在上路之前听上一出热热闹闹的花鼓戏,聊以慰怀。
因此,越是民风淳朴之处,戏鼓之声越不易绝衰。
转眼到台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角和一个小丑扮相的男角已经登台,看起来是两夫妻,只是不太登对的样子。
男角左手提着一只活母鸡,右手提着一只白公鸭,一摇一摆,以罗圈腿的姿势往前走,不时回头催促自家婆娘,快一点,快一点,但走了没两步,鸡与鸭同时脱手,他也摔了个狗啃泥,女角气急败坏,忙不迭追鸡赶鸭,而台下哄堂大笑一片。
这便是乡间花鼓戏的独到之处了,不管剧情是否精彩,先逗个乐再说。
随着剧情推进,原来这是一对小夫妻回老丈人家省亲,而这女婿是有些傻里傻气缺根筋的,女儿则是美貌与聪慧并存,知道丈夫会闹洋相,事先教会了他三问三答。
若丈母娘问父母亲身体怎样,一定要答“身康体健,福寿双全”,以显示家底雄厚,家门福泽;
若丈母娘问土地里收成怎样,便要回答“土地肥沃,播种繁忙”,以显示辛勤劳动,春耕秋收;
若丈母娘问家里小孩听话吗,最好回答“小儿顽劣,要上学堂”,以显示教化有心,书礼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