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降温,凌晨还在办公室批改文件的张缜,接到了妻子焦急打来的电话,说宝儿突发高烧,用了退热贴也没多大效果,她一个人在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突然发烧了,多少度?”
“快39度了……”
张缜听到这个数字后,二话不说拿起公文包和车钥匙就往楼下跑,面容甜美的前台小妹正在打盹,被他开门的响动给惊醒了。
“张总!”
“你可以下班了!”
张缜头也不回地撂下这么一句话,没有心思再跟她多闲扯一句。
“啧,还真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解风情……”
前台小妹嘟囔着,将前襟松开的扣子重新扣了起来,一双盈盈水目,打量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听说年轻多金的张总现在的妻子是小三上位,男人么,既然有了第一次外遇,那自己便会有下一次机会,第一道防线突破后,之后便容易兵败如山倒,这种事,可见多了。
她曾远远见过张总妻子一面,身材是很出挑,但一张脸已经整得很不自然了,亏得张总还拿着当个宝,迟早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就像拍下一副赝品画,总会发现一些拙劣的端倪之处。
张缜匆匆地爬楼梯回了家,都顾不上等电梯,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岁岁和他擦肩而过,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但他自然看不见这只透明的小鬼。
岁岁的手里,攥着一张有些褪色的照片,还被撕掉了一半,照片上面的女人,头发齐肩,气质尤佳。
“那披萨可真香呀,果然要贵一点才更好吃。”
她想起方才吃晚饭的情形,心情大好,估计宝儿以后都不会想吃披萨了,因为每当他夹起一块,就会被她咬掉尖尖上的一口,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你们就等着吧,为了你们能有个‘好’的结局,我可是伤了很久的脑筋呢。”
她回望着那一处房间里闪耀华贵的水晶灯,闪闪烁烁,好似童话一般美丽,可是书上戛然而止的地方,并不是童话真正的结局。
她朝小区花坛的青苔阴影处勾了勾手指,几团干瘦的幼小鬼影钻了出来,拥簇在她的脚边。
她蹲了下来,在手上放了不少香灰,乌漆嘛黑的卖相不佳,但在小鬼们眼中是天下绝佳的美味。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你们自己也不许抢,平均分配,多吃了给我吐出来!”
岁岁皱着眉头笑骂道,但手下分明就是还未有投胎机会的饿死鬼,吃相难看一点也实属正常。天下诸鬼中,饿鬼最为可怜,终日饮食,却怎么也吃不饱,始终觉得饥饿,寻常供食,还未吃到嘴里,就会化为火炭,唯有这已烧成灰的香灰,是它们唯一可以填腹的食物。
她曾询问过这块地盘上的老鬼,它们怎么会变成饿鬼的,明明都还这么小,总不能是因为犯下了罪孽所以才受到了惩罚吧?
老鬼幽幽说道,它们应该是被父母所弃饿死,虽没有犯下冤孽,但存在本身就是一桩孽缘,你看它们还能吃香灰,说不定还有投胎的机会,还算可以了,真正的饿鬼,是永世不能投胎的,嘿,跟你说,我见过一次,头大如斗,腹袋空空,皮包骨头,双眼血红,牙齿尖尖,可怕得很!
听到老鬼这个说法后,岁岁沉默了很久,之后就经常四处游荡搜集香灰,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威胁几只小鬼说‘快滚,别再跟着我’之类的话。
但她也就更加想不通,自己跟这几只小鬼处久了,尚且都有点淡薄的情谊,那天晚上妈妈出门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自己若有机会长成一个大人,也会变成妈妈那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