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牛和冯猊起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视线,用力握紧了手中之剑。
于禁大开帐门,与众人同出,亲兵们将李野平、王青牛、冯猊起三人夹在中间,簇拥着于禁来到前方。
李野平的副将看到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口中塞着破布,腿上不住流血的李野平,不由失声惊呼道:“统领!”
李野平用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于禁在旁高声道:“李野平不奉军法,不遵主将,依法当斩,现由王、冯二位统领,代本将行军法。”
王青牛、冯猊起二人感受着几乎抵在后心的枪尖,无奈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帐内便杀了李野平,也好过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事来。
两剑一左一右刺入李野平胸腹之间,李野平闷哼一声软软倒在地上。
前方副将为李野平一手提拔上来,又被李野平在战场上救过一命,此刻看的目瞋欲裂,怒吼道:“统领!”
于禁露出满意的笑容,顾左右道:“射。”
副将来时只为聚众鼓噪,只领了数百李野平麾下最为亲信的精锐前来,哪曾想到于禁如此狠辣,连话也不说,就直接令弓箭手放箭。
一轮瓢泼箭雨之下,惨呼不绝于耳,身后众人纷纷倒地。
副将发狠,拔出剑来想要抢上前去杀了于禁,迎接他的是又一轮新的箭雨。虽然如此,此人端的骁勇,就这么顶着箭雨,让他领了十余人近前数步,这个距离此副将甚至已经可以看清于禁眼中的不屑和嘲弄。
“于禁!”副将大吼。
于禁身边弓手转开,已经上箭完毕的弩手一波齐射,十几条好不容易突入近前的汉子连一朵水花也没有泛起便死了个干净。
副将一死,没了领头之人的众人也各自犹疑起来,这时于禁道:“冲击大帐,罪无可恕,再射,一个不留。”
大营之中众人虽为此处动静惊动,但因各自统领均不在营,又有中卫军在营外往来奔腾,虎视眈眈,因此并无其他纷乱产生。
当前方再无一人站立,血流满地,于禁唤来一组刀斧手,道:“你等出阵检查,有侥幸未死者就地处决。”
说完,于禁看向张大端道:“张统领此刻能领了李野平部了吗?”
张大端经历过不少战阵,也经历过不少军变,但大家谁不是只诛首恶,余者不论。被于禁斩尽杀绝的狠辣吓到的张大端先跪再答,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道:“末将无能,才令将主出手为末将扫清障碍,从此末将当为将主走狗。”
于禁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将他扶起,道:“张统领虽犯小错,悔悟却快,如今与本将同为朝廷军将,只要临阵有为,尽忠职守,必然封侯有望,妻子皆荣。”
又一个受伤未死的人被刀斧手找了出来,随着刀斧入肉之声响起的惨叫在耳边回荡,张大端浑身一个激灵,道:“末将这就去约束众人,以免再有冲撞将军之事发生。”
于禁点头,让众人各自回营只留下许铭、陈尺亮二人。
众人皆走,于禁对许铭、陈尺亮道:“你二人今日当知,所能倚仗者为谁。”
二将齐声道:“唯将军耳!”
于禁道:“我留你二人在此,便存了引为心腹的意思。战后论功,本将当以你二人为最上。”
两人一同称谢,于禁道:“你二人回去后,若营中有何异动,切记随时报我。”
“必不令将军失望。”许铭道。
“当为将军耳目!”陈尺亮道。
二人退下,于禁士卒人去收拾中军大帐,砍下此番乱事中众人首级挂在军营外示众,自己则与于翔去了于翔帐中安歇。
入得帐中,于翔道:“将军真是厉害,自此青州军知军法之严矣。”
于禁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行事前虽有荀攸说了众人性情,但他仍不免担心其中若有一二人悍不畏死,则难免事有波折。
现在尘埃落定,青州军分化之势已成,放松的笑了笑,于禁道:“此不过震慑一时,如果杀人便能得以强军,你当司空是心慈手软之辈吗?”
于翔道:“将军行此督军之策,前驱众人除效死外再无路可走。众人怀死,军如何不强?”
于禁道:“督战之策,只有行包围之时。敌军畏不敢出尚有些作用,若是敌军亦是精锐,前驱之人久不能破敌,锐气为敌所挫,回头倒攻,敌军衔尾而来,则全军溃矣。”
“昔日商纣与周武战于牧野,便是前军倒戈,冲乱中军,一发不可收拾,乃致五百年基业被鹿台一把大火燃尽。”
于翔不解道:“周武破商纣不是天命所归吗?”
于禁面露嘲讽之色,道:“哪有什么天命所归,无非是商纣朝中无知兵之人,纣王又不怀坚韧,一败之下,身赴火场,奉基业于人罢了。”
“本有精锐,或为先锋,前突催敌锐气,或为护卫,远走避敌锋芒,此二者皆不为,反以精锐督战奴隶罪人,奴隶罪人为敌催动,精锐亦不能立足,失败岂非必然。用兵一道,上算下征,中以军纪。所以才有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之说。”
于翔感到今天的于禁似乎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他笑着道:“可惜我资质愚钝,学不来将军这些用兵的道理。“
于禁道:“兵书有言,为先锋者,勇矣;为护军者,忠矣;为前军者,奋矣;为中军者,定矣;为后军者,察矣。这些日子我会仔细教导你,你用心去学,待一战之后,我当表你之功于朝廷。”
于翔惶恐道:“将军,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于禁道:“你随我日久,一向得用,如今有了妻女,总该有自己的前程才是,你莫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