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用你们最深刻的感知意象提醒你们,现实世界里快过年了,你们梦里所有的元素都是过年的元素,就是一种提示。”
“可是,如果这不是提示,这是真的呢?在你不知道‘桌子’这个概念的时候,你面对一张‘桌子’,怎么知道它是桌子?到底因为‘年’是真的,所以我们才有了意识,还是因为先有我们的意识,才有了‘年’?”老教授的话让苏笛想起本科上的哲学通论课程。
先生不耐烦地挥挥手,经历了这么多,苏笛差点忘了先生本来对解释这件事是多么不耐烦,以前也经常说自己笨,为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而抓狂,只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对自己充满了愧疚,抑制住了不屑。
“那我问你,你跟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先生说着,指了指研究生。
“他是我的学生啊。”教授似乎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
“哪所大学,哪一年入学,你是哪个系的,从我们进入梦境这么久,你从来没介绍过自己。”先生咄咄逼人。
“那个,这介绍起来太麻烦。”老教授也挥挥手,不想回答先生这个问题。
先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转向短发女士:“你跟他是同事,”先生指了指墙角的胖子。
“说你们是特种部队,你们的编号是什么,又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来到这的?”
短发女士也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没法告诉你,因为要说的可太多了。”
先生点点头,一副“我早知道如此”的样子:“你们都以为你们知道,但实际上对我的问题,你们都搪塞过去了,都没有回答,因为其实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细节,这就是梦里不和逻辑的地方。”
“那是因为筑造这个梦的人或者机器,还没有细致到让你们每一个人的大脑都充满了完备的信息,还有你们独立意识生存的空间,只是让你们把不合理的地方都略过去了。”
“可是,也可能是我们想不起来了啊。”
短发女士不甘心,“毕竟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人一紧张,大脑宕机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苏笛看了看先生,再看了看这几个人,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荒谬的悖论。
如果是遇到先生以前,区分梦境和现实非常容易,面对年画上的胖娃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自从认识先生一来,她见识到了先进的科技,也遇到了可怕的怪物,她再也不能说这些都是不真实的。
先生进入她的生活,让她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拓展了令她惊讶的阈值,她不知道先生那漫长的生命中经历过什么,又是怎样看待这些经历的,还会不会有惊讶、悲喜,但是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已经让她不知所措了。
这就像一个后现代的荒谬小说,只要跟先生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可能。
先生看了看苏笛,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里掠过一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