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术台上——如果这算手术台的话,视野里全是白色,也没有她熟悉的无影灯,周围是两个圆圆的机器人,来回滑来滑去,不知道在准备着什么。
苏笛身上没有任何束缚的东西,除了手背、脚踝上的圆形磁性贴纸。
看上去像是普通的贴纸,却让苏笛动弹不得。
在她的头不远处,有一个圆球,上面有很多孔洞,里面发出红色的光。
那是什么?
苏笛试图转转头——这恐怕是她现在唯一能动的地方了,看见一面巨大的玻璃,后面漆黑,但她知道,那后面,一定有人,就像审讯室的玻璃一样,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
圆球的一束红光照在苏笛的头上,并不刺眼,却让苏笛打了个寒颤。
刺痛。
像有一根看不见的针,极细,探入她的脑海,搅动着大脑深处的记忆。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办公室。
出乎苏笛的意料,她本以为倏忽会刁难她,支使她做这做那,或者给她出难题。
但这些都没发生,事实上,倏忽对她还很好,比大部分老板对下属都要好。
例如根本不会规定她的上班时间,连倏忽自己也不怎么出现在办公室,苏笛过上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就是这样的日子一长,她开始厌倦、无聊。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还有更令她心烦的事情,那就是李飞和伊娃的疏远。
伊娃说最近要交稿,李飞说工作忙,两个人都不再出现在苏笛的生活里。
苏笛自然知道这是借口,上了班的人都懂,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肯牺牲自己的下班时间陪朋友,是多么大的付出,没时间,完整的说法是,没时间跟你在一起。
原来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当做没发生过,有些裂痕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苏笛知趣地不去打扰,虽然倏忽没做要求,但她还是按时上下班。
还有更令她困扰的,是那个噩梦。
以前苏笛经常做关于电话亭的梦,后来证实那是由于童年的印象,而现在,她做的更多的,是关于机器人毁灭的梦。
她跟先生提到过那个圆圆的机器人是怎么杀死了小水,救了她。
她只记得先生的神情很严肃,却并没有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听完苏笛的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苏笛想以先生的年龄和星际遨游的经验,会告诉她这种机器人是不是外星人,从哪个时空漩涡穿越过来的,可能引起什么后果。
可是先生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这些你都别想了。”
苏笛知道,先生说出这种话,自己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但她好奇,想知道答案,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倏忽,又对倏忽并不了解,不知道会不会坏了先生的事。
胡思乱想间,里间办公室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倏总?”苏笛来到门口,正要礼貌地敲门,看见倏忽赫然倒在地上,高背椅翻倒在一旁。
苏笛快步上前,还好,倏忽没死,只是痛苦地扶着额头,看起来头疼得厉害。
“你怎么了啊!”
苏笛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无为之境的特殊病症吗?应该叫先生来才好。
有些蓝色的东西在倏忽的脸上闪过,好像倏忽的脸是一个显示屏,苏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倏忽发出痛苦的哀嚎,苏笛本能地伸出手,想安抚倏忽,却在指尖碰到倏忽太阳穴的时候,浑身一震。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通过自己的指尖传递到自己的脑海,那感觉像打开了“极乐之书”一样,只是眼前出现的和体验的不是感官快乐的极致,而是一个全然高科技的星球。
蓝色的土地上,布满了高耸入云的无法形容的建筑,还有一片完全没有科技侵入的自然风光,闪着钻石一样光芒的山,紫色的河流,粉色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