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因为下雨, 体育课改成室内活动课。
这种安排是方辉最喜欢的, 老师刚宣布完他就一声欢呼, “谁下棋?”
罗建军也很起劲,“我!”
不过罗建军是个臭棋篓子, 一局结束被轰下去, 换成劳动委员孙斌。
所有班委中属劳动委员最“任劳任怨”, 要以身作则当先打扫卫生, 拔草什么的也得带头。孙斌被挑中, 就是因为他话不多但能做事, 成绩也不错。
安歌和冯超坐在两侧看棋。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玩耍, 也有埋头做作业的。
安歌、方辉、冯超这三个『插』班生成绩耀眼, 害得学习委员钱浩辰压力山大,生怕哪天谢老师回过神,卸掉他的两条杠。
其实他想多了。
首先这仨对当“官”毫无兴趣,按方辉的话说,干吗往自己头上戴紧箍咒。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哪怕只是当个小队长,上课不能说小话、不能开小差, 作业带头交,五讲四美尊老爱幼艰苦朴素。
其次谢老师也觉得这仨不适合。安歌年纪太小,成绩虽然好, 但『性』格……经过她仔细观察, 这孩子不哼不哈, 但自个的主意捏得稳。她也不像方辉那样直接嚷嚷, 但不想做的就是不做。
比如学校推选她去竞争市优秀少先队员。
多大的荣誉啊,换成钱浩辰,恐怕嘴都能笑裂。如果是程婷婷,会拿高标准比着要求自己,既惶恐也激动。
但安歌听完,直接说自己不合适。
谢老师问为什么。
她说不想扶老『奶』『奶』过马路,也不愿意一周唯一一天休息还要去陪孤寡老人说话、帮忙搞卫生。自己知道思想境界低,担不起学校的期望。
谢老师真是无语,怎么有这么实在的孩子!谁不知道那些只是走形式,但荣誉带来的却是实在的好处。虽然升学主要看成绩,但学校也喜欢有光环的学生啊。
这些话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谢老师叮嘱安歌。
尽管时代不同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风向又变呢。孩子不懂事,但有的人是不管的,直接拿大帽子砸下来。
而方辉,不止谢老师一个人认为,这孩子大概有多动症。
安歌的走神是在可控范围,也没有声音,老师虽然知道她开小差,但没影响听课、更没影响别人,也就不管她。方辉呢,他大部分时候能忍住,但有时候突然嘿嘿笑出声,连新手老师看得出他在魂游八方。
冯超倒是老实孩子。可就是太老实,根本没有声音。当班委是要管同学的,一个没声音的孩子管不住一群猴子。
所以尽管半个学期过去,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三个『插』班生闪亮占据年级前三,却仍然是“普通老百姓”,没让四一班班委的格局产生动『荡』。
周围环境太吵,钱浩辰心不在焉做了半页作业,抬头看向走廊。
那里谢老师正在找程婷婷谈话,肯定是说这回她的考试成绩。
程婷婷名次掉得厉害,数学语文还好,思想品德的成绩却堪堪挂在及格线,拖了总分的后腿。
程婷婷的头恨不得低到胸口,手在栏杆上神经质地抠个不停。
大概是无地自容吧,成绩不好还怎么当班长。钱浩辰看了会热闹,想到自己被压到年级第七,比罗建军还低,突然和程婷婷有点同病相怜。那个小怪物也不知道是过分的自信,还是傻,在座的都是她竞争对手,她居然手把手教他们。
谁不知道教会徒弟,饿死老师傅。
不过也难讲,没准她还是留了一手,不然怎么是她年级第一。
程婷婷回到教室,微微发了会呆。
刚才谢老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怎么说得出口。
最后谢老师也没办法,只说什么时候都可以跟她讲。在老师眼里,他们都是她的孩子。
程婷婷慢腾腾收拾桌面,心不甘情不愿,思想品德课的老师也要找她谈话。刚才谢老师代传的话,说她成绩掉得太厉害,老师想帮她。
她看了一眼罗建军,后者站在方辉后面,一个劲嚷嚷,“炮支上去!走马!”
背上被人戳了下,程婷婷回头,见是钱浩辰。他一脸古怪的笑,“要不要我帮你叫你对象?”
程婷婷脸腾地涨得通红,“别胡说!”
钱浩辰撇撇嘴,“每次去办公室都叫他陪,如果不是在谈对象,那是我瞎?”
程婷婷又羞又恼,懒得理他。但钱浩辰在后面嘀嘀咕咕,“不过我看你们快分手了,自从换了座位,你叫他十次,他只有三次理你。”
程婷婷听不下去,“你脑袋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换座位后,两人隔得远,不像从前那样方便说话。罗建军是热心人,根本不像钱浩辰说的那样。
不过她低估了钱浩辰的厚脸皮。
“你们能做我不能说?”钱浩辰大声叫道,“罗建军,你对象找你!”
半大不大的孩子,对“找对象”这种词眼有莫名的兴奋,加上被说的是程婷婷。她比别人年纪大,容貌娟秀,甚至有男同学暗暗猜她是不是已经“发育”了。至于什么是“发育”,他们也不知道,但越神秘,他们越是达成共识般看着自己的班长,越是在这种时候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