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群分。学生们找到相似的小伙伴, 自动结成若干小团体。安歌这边,一则年纪比别人小太多, 二来成绩太出『色』,跟方辉成了队伍中的孤岛。幸好两人早已习惯, 一边走一边聊。
吴砾悄悄跟上去听了会,回来对郑志远摇头笑。这俩, 一个絮絮叨叨, 讲成吉思汗轻骑兵克制欧洲重装骑兵的事,另一个, 居然听得十分入神, 时不时接上两句。
不过这小女孩的鞋子真好看。吴砾看了一眼自己脚上, 回力的足球鞋,郑志远是解放鞋。然而安歌的怎么瞧怎么顺眼, 黑白两『色』, 鞋舌上老大一个对钩。
“耐克,这款起码二百块,国内可能还买不到。”郑志远告诉吴砾。
吴砾瞪圆眼。他家条件在村里算好的, 他考上一中, 家里觉得孩子争气, 办了酒,每个月给他二十块生活费。
人跟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他咂舌道, “太招摇了, 老师也不说她。”学生以学为本, 要艰苦朴素嘛。
“她哪里不艰苦朴素?”郑志远笑着说。新生的校服还没发下来, 安歌穿着初中部的旧校服。其实一中直升的都穿着蓝白『色』旧校服,跟队伍里别家初中的形成了区别。“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她家有钱,怎么花都可以。别光羡慕,想想人家的成绩,今天早上我叫你起来背英语,你跟我说什么。”
一中给走读不方便的学生提供宿舍,郑志远家随他父亲工作的升迁搬到了城里,但父母工作忙,他还是选了寄宿。
“太累了。”吴砾痛苦地说。他读书好,家里不让下地,叫他专心学习,昨天还是头一回这么长时间体力劳动。今早爬起来感觉胳膊腿存在感特别强,到处嚷嚷“酸”“疼”。
“你啊-”晃『荡』了一暑假,『摸』底才考二百。
郑志远知道好友就这德『性』,懒得多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别光羡慕,我们要做的是化羡慕为动力,追上目标、超过目标。”
吴砾根本没听到他说的,一个劲拿胳膊捅他,“看那边,看那边。”
斜前方的队伍里有个扎马尾辫的女同学,穿着条大红『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没过膝盖,被山间的风一吹,『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裤边。
这、这、这!也是他们这一级的同学吗?
郑志远一把勾住他肩膀,按住他的头,“别乡下人上城,人家穿的叫热裤,牛仔的。”
可能听到他俩嘀咕的声音,那位女同学回过头,吴砾不由自主轻声说,“背面是西施,正面……”
那脸白是白,可从鼻梁到面颊布满雀斑。而且这同学有点凶相,看着就像不好说话。
“闭嘴。”郑志远没好气地说,在吴砾下句话出口前捂住他的半张脸,让他只能发出唔唔声。
沈曼没注意到他俩的动静,放慢脚步,跟徐蓁走成了一列。她俩同一个大院长大,红星小学同学,初中三年在不同学校,如今又做同学。
“昨天出什么事了?”
沈家虽然也已搬离大院,但沈曼能考上一中,也是托了安歌帮忙补习的福,所以两家交情比之前更深。
徐蓁没朋友,跟沈曼又算知根知底,忍不住把胡妈的猜测说给她听,把沈曼气得也是无语,冒出一句,“狗眼看人低……”
二二是她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确实不大行,动不动上手打人,但谁没个不懂事的时候呢。依她看现在就挺好,上回还给她照杂志的样勾了一只缕花的小手袋,刚好夏天放手帕钥匙。
“算了。”徐蓁只气胡妈,“最早没人带二二,是胡家阿婆跟我外公说可以帮忙带。二二上学前在她那边呆了大半年,我妈轻松多了。”
沈曼安慰了两句,随口问,“你家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读到读不下去为止。”徐蘅成绩一般,但小学毕业没问题。尤其现在施行九年制义务教育,说不定能混个初中文凭。说起来她特别佩服自家小妹,一套套的学习方法,这样行不通换那样。“『毛』『毛』说,时代在变,不一定要去厂里工作,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沈曼哈哈笑,“你还想考电影学院?”
“想是想……”可安景云让大女儿将来学医,毕竟大了几岁,徐蓁也知道当医生比当编剧靠谱得多,起码医生收入稳定。“别总说我了,你呢?”
沈曼耸耸肩,“成功混进一中,我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就算考不上大学,也能分配一个比较好的工作。”
“哪学来的怪样子。”徐蓁看不过眼。
沈曼嘲回去,“老古板。”
她学坏了,徐蓁心里默默想。沈曼读的初中有名的混混多,中考后大部分学生进了职高,全校总共两个人考进重点高中,还没抓得紧的乡下中学强。
沈曼凑到徐蓁耳边,“你对何明轩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徐蓁没听明白,莫名其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