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蘅口齿不清,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说话颠三倒四。
徐正则心急慌忙往家走,却被徐蘅扯住-爷爷去医院了,冯超叫的救护车。
“早不说!”徐正则吼道, 吓得徐蘅咧开嘴, 重新开始哭。
徐正则脖上青筋直暴, 安歌赶紧拉住他,“爸爸,你先去医院, 我们回家等妈妈。”
徐正则觉得也是, 连忙骑车往医院去。他一走,安歌把徐蘅带回去,搓了把『毛』巾给她擦脸。一番安抚,徐蘅说话利落多了。
下午司机叔叔把爷爷送回家-爷爷很累, 但看到她和冯超在默书,还是挺高兴的,鼓励他俩好好学习-小姑妈来了, 爷爷沉着脸,她有点害怕,冯超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爷爷让小姑妈走, 小姑妈不走, 又哭又骂-爷爷指着大门, 说话都结巴了, 吐白沫, 不停呕吐,然后失去知觉,幸好有冯超-小姑妈溜了,冯超叫了救护车送爷爷去医院,叮嘱她好好看家。
在徐蘅零零碎碎的话语中,安歌拼上记忆中小姑妈多年的怨言,还原出整件事的大概:小姑妈打着爷爷的名头,帮高考落榜的大儿子,向文化局领导要了一个录像带店的指标。涉及到文化传播,这会的指标抓得很紧,再过几年才放开。小姑妈以权谋私,自然有人看不上,告诉了徐重。
徐重叫女儿来,只是想着教育几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谁知小姑妈心虚,愤愤然指责父亲不懂为人处世,不像谁谁谁,不动声『色』把儿女安排得妥妥当当。
徐重气的不行-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难道因为别人做了,自己就有了那样做的理由?
小姑妈马上提起往事。总而言之,全是父母的错。父亲,对不起祖先-老祖宗传下来那么多地、整箱的银元,都没了!对不起妻子,把烂摊子扔给妻子,自己是干部,妻子是地主婆,有良心的干不出这种事!最对不起的是儿女,大女儿是农民,小女儿、小儿子是普通工人,现在能吃他的工资,将来呢?他还能活多少年供他们吃?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懂不懂?!
梦里同样的年份,爷爷已经走了一年多。离休后他无以遣怀,烟酒过度,抽的喝的又尽是便宜货,脑出血抢救无效,从发病到逝世只有两小时。替小姑妈跑批文的是父亲,那几年录像带风靡的好年头,小姑妈家的大表哥一年七八万的收入,但过年他都不会上门拜个年,好像舅舅欠他的。倒是大姑妈家的一富二贵三明他们,逢年过节知道提两条鱼给舅舅舅妈。
想远了。
安歌醒过神跑去开门,安景云和徐蓁回来了。
听安歌一说,安景云来不及休息,立马带上钱,和徐蓁一起去医院。
安歌把安景云拉进小房间,“妈妈,万一,我是说万一,爷爷有什么事,到时放在哪里办?”安歌指的是白事。这种时候提这个,安景云气得眼睛都红了,“胡说八道!”
就知道她会如此反应,但安歌不得不提。梦里爷爷去世那时,小姑妈趁『乱』『摸』走不少东西,其中有爷爷的存折和印章,还有一笔钱是徐正则替厂里买设备配件的公款。
爷爷未必有事。毕竟不同了,这回他担任正职,劳累归劳累,却累得心甘情愿。心境不同,平时碰烟酒也不多。但凡事不得不防,安歌吧,觉得生死这种事情,未必努力就能阻止。
“妈妈!”安景云转身要走,安歌加重语气,“我说的是万一,老宅子那边还空着,既方便人来人往,『奶』『奶』也在那边。”
安景云停住脚步,这孩子说得也是。她瞪了安歌一眼,“不要再说了,不吉利。”
“噢。”安歌乖乖地应道。作了最坏的打算,就不会在事情来临的时候措手不及。
安景云带徐蓁走后,安歌去门卫那里借电话,打给卫采云。她打算去医院,不能把徐蘅一个人留在家里,想请老太太回来“镇守大本营”。这几个月老太太住在卫采云那里,虽说卫采云用了一个保姆,但做月子老太太还是自己守着才放心。安歌星期天的时候也去抱过小婴儿,是个可爱宝宝,吸收了父母长相的优点,爱笑不爱哭。
卫采云一听,立马把老太太和小王都送过来,把车也留下备用,“有什么事让你姨父跑腿。”
安顿好徐蘅,安歌刚要出门,李勇来了。原来安景云同事的丈夫是急诊室的医生,夫妻俩来过徐家,认出这是安景云的公公,看老人情况不妙,想办法通知安景云,电话转来转去,打到安友伦住院的楼层。听说亲家急病,安友伦赶紧让李勇来帮忙。
李勇用摩托车载安歌去医院。
进去急诊室,安歌一看,鼻子酸得像被人打了一拳,眼泪差点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