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再一次逃掉了赛后采访。
从比赛现场到医院,25分钟的车程,却像是足足走了一整个光年那么远。
坐电梯时,林沉那双能够沉稳流畅地完整演奏出月光的第三乐章的手,竟然是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几次按错了按钮。
他终于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红灯还亮着。
走廊里,有人正在等待着。
陆知洲远远地就看到了林沉,他站了起来。
“他……在里面吗?”这是林沉见到陆知洲之后,问得第一句话。
“嗯。”陆知洲点了点头。
停顿了很久之后,林沉才问出了第二句话。
“伤的怎么样?”
这次陆知洲没有说话,沉默地垂眸。
林沉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
他看见了陆知洲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头盔。
一个不知道从赛车的哪处部位飞出来的残片,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三厘米厚的ABS树脂材料,甚至还在内侧露出了一公分左右的尖锐棱角,上面沾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光是看着,就已经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
于是林沉也沉默了。
他用了几乎全部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走到手术室附近,坐在了走廊一侧冰冷的金属长椅上。
安静地等待着最终结果出来。
黑白的其他人也相继赶来了,看到眼下这幅光景,大概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现在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谁。
一个个都噤了声,眼睛水汪汪的红了一片,简直像是捅了兔子窝一般。
走廊里很安静。
太安静了。
分针走过整整两个半表盘之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磨砂面的玻璃大门被打开。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这场手术是由安韵琳和林琛两个人共同完成的。
此时他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立刻有护士进入手术室查看病人。
林沉站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被护士从手术室里一路推出来,挂着各种药水的病床一眼。
他只是紧紧注视着林琛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蕴藏了太多复杂的情感,看的林琛心中一悸。
他摘下了无菌口罩。
“哥,没事了。”林琛略显疲惫地笑了笑。
“去看看她吧。”
林沉紧绷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如释重负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他哽咽道,声音沙哑几乎不成句子。
于是林琛惊讶地发现,自家哥哥竟然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情绪失控了。
分明有两汪清亮的泪水,在说出“谢谢”那两个字的一瞬间,不堪重负地从脸颊上滑落。
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林琛只得在心底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安慰性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哥哥啊,你这次可是真的,栽进去了。
……
林沉并没有离开医院,他在柯月的病房里守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