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月后,我去了驱的阁楼房间。驱跟我联络,说今天他要去见西尔万。
走上那段白天也几乎得不到日照,凉飕飕而又阴暗、狭窄的楼梯,打开最顶上的门,刚踏进驱的阁楼房间,一股仿佛是熔炉里喷出来的热浪就向我迎面袭来。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疯狂室温的原因。我无视了坐在床上默默望向我的青年,愤愤然地横穿过房间,关掉了那扇白色的涂漆已经快要脱落的百叶窗。
行将朽坏的木窗吱呀作响地合上了,房间内顷刻间暗淡下来,只剩从百叶窗的细缝中透入的日光在窗边粗糙的桌上投下几条平行的白线。房间虽然已变暗,那教人喘息的浓烈热气还是在身边回旋着。
我带点儿粗暴地把百叶窗合上,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这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百叶窗和窗帘的遮蔽,房间内受到强烈的日光直射,使得这间中世纪的牢狱一般的石造小屋热得让人一刻钟也忍受不了。面对驱的这种荒诞行径,我火大起来。
青年坐在那张几乎占据了狭窄空间全部面积的床上,背靠着石壁,静静地用手捏着前额的几根刘海,略带苦笑地问道:
“对你来说太热了吗?”
住在石造的房子里能多少避免受到炎夏的侵袭,关键是从早上开始就决不能让阳光直射入室内。所以,现在整个巴黎,不,应该说全国的家庭都在紧闭百叶窗,以隔绝太阳那毫不容情的暴力的光和热。
“你干吗要开着窗啊?”
“在我出生的国家,不,应该说曼谷以东所有的国家都没有在夏天关紧门窗的习惯。你可能没法想象,季风区的空气中湿气很重。在夏天关上百叶窗以遮挡阳光和外界的空气,只是印度以西的沙漠地带,还有地中海沿岸各国的习俗而已。”
大粒的汗珠还在一刻不停地从我全身的汗腺中冒出。可驱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面孔,凭靠在石壁上。
“到底这里有多少度啊?总之这里既不是曼谷也不是东京。别再干蠢事了,你会中暑的。”
“超过四十度了吧。刚才玻璃窗还是关着的。”
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打开百叶窗、关上玻璃窗接受阳光直射,那不变成炎夏中的温室了吗?我总算明白这个房间里的空气为什么热到这种程度了。
“简直是疯了。”
我小声嘀咕,没有让驱听见。事已如此,我也不想问他干出这种怪诞行径的理由了。这人既然会在隆冬打开窗户,在杯中的水都会结冰的室温之中生活,到夏天就想试试反过来干了吧。当我问他为什么要在冬天打开窗户时,驱引用了《约翰启示录》来回答我。
“我知道你的行为,你也不冷也不热;我巴不得你冷或热。你既如温水,也不冷也不热,所以我必从我口中把你吐出去。”